工人傷心,一邊為自己目前的處境憂心,而更煩心的,則是那註定收不回的貨款,還有還不了的借款。他相信,這會兒他若是還敢去煤礦要電纜錢,被人打死扔進深不可測的煤井都有可能。而還不了朋友的錢,他押給朋友的房子就沒了。這一來,本錢全沒了,又得從頭做起。 寒風從被打碎的門窗鑽進,凍得楊巡四肢冰涼。絕望之中,他終於聽見外面似乎傳來有人維持秩序的聲音。楊巡依然不敢下去,卻聽見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楊巡更是心驚得不敢跳下去,這都給打得要救護車了,他怎能再撞上槍口。 一直到救護車聲音遠去,外面的人聲也消失,楊巡才敢跳下,可手足早已凍僵,這哪是跳下來,純粹是滾下來。也顧不得疼了,連滾帶爬地逃回家去。到家回過神來,才發覺跳下來時在地上撐了一下的左手臂熱辣辣地疼,初時還想打熬過去,小時候跌打損傷多了,也沒見需要上醫院。可到了晚上越來越疼,冷汗都疼出來,戴嬌鳳求著楊巡去醫院,可醫院晚上x光不開,醫生初步診斷是骨折,給初步做了處理。 兩人看看時間,決定不回去了,就坐醫院走廊長椅上等天亮,等x光室開門。 楊巡雖然走南闖北,可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大挫折,簡直不知道怎麼應付。手臂又痛得整個人都頭昏腦漲,腦袋瓜子不靈,他只會直著眼睛對著同樣也是花容失色滿臉焦慮的戴嬌鳳漫無目的地問:「怎麼辦?怎麼辦?」 戴嬌鳳也是隻會問「怎麼辦」,她比楊巡更沒頭緒。但她好歹是不疼,頭腦清楚,她還能主動想別的:「要不,我們找人跟煤礦說一聲,說電纜是我們的,我們的電纜質量是沒問題的。」 「沒用,都是老王名下掛著,誰相信電纜是我的。」(繼續下一頁)
「大家吃飯都聽見的,讓他們做個證明。」 「誰還敢去送命,都不知道他們捱打情況怎麼樣,能活著回來就已經挺好了。」 「那怎麼辦呢?我們的錢不是都沒了嗎?我們還借著別人的錢呢。」 「房子賣了還不夠還錢,還欠著朋友兩萬多,我們徹底成窮光蛋了。小鳳,你那裡好像還有點錢吧?」 「要不,我回去就去取錢,拿了錢我們回家吧,房子誰要誰拿走,我們先養好你的傷再說。」 楊巡想了好久,才痛苦地道:「我也想逃走,可我借的錢,是朋友幫忙一家一戶地湊起來的,憑的是他面子。如果我跑了,他本地本戶的逃不走,就得替我還這筆錢,他哪還得起?小鳳,你那裡有多少?要不我們回去先打電話問問你哥,要他把市裡的房子賣了匯錢過來,我讓我媽也匯錢過來,我們把朋友的錢先還了,回家從頭開始。不怕,我們還年輕,有力氣。」 「好吧,聽你的,你怎麼這麼仗義呢?」 楊巡硬撐著笑道:「我一向仗義的,只要誰對我好,我也一定對他好;誰對我三心二意,我也一定對誰三心二意。小鳳,我對你一心一意,不,全心全意。」 戴嬌鳳憂心忡忡地道:「你這會兒還有心思說瘋話呢,等我們回家去,我們市裡的房子賣了,你媽又不認我,我怎麼辦呢?你還怎麼對我一心一意?」 「我會跟媽好好說……」 「你都說了幾年了,你遇見你媽就是沒辦法,你媽能聽你的嗎?你說我現在回去,人家會怎麼看我呢?我還不讓人家口水淹死。」戴嬌鳳說著說著眼淚又泉水一樣了。 楊巡此時又痛又累,還滿心都是失敗,本來就是硬撐精神撫慰戴嬌鳳的,他從小做大哥,做人特有大局觀,可此時見戴嬌鳳糾纏不清,心裡也煩了:「我都傷成這樣了,你也不說安慰安慰我,還跟我賭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現在是隻能這樣,沒別的辦法了。」 戴嬌鳳氣道:「你媽隨便怎麼罵我都沒事,我一提你媽你就生氣,回家我還敢指望你嗎?回家你被你媽綁住,你還能來見我嗎?」 「我說過對你一心一意,你怎麼就不信?暫時我窮幾天,回家住幾天,你就不能跟我同甘共苦幾天?」楊巡無力地閉上眼睛,不願再說,心裡很是失望,他此時多希望戴嬌鳳的小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