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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 02

而感覺親切,似是怕被電話那端外公看見似的,偷偷伸手輕輕揉開凝固了不知多久的顏面,儘量平靜地道:「外公,我決定全職與你合作做禿鷲。」 「少來,給人開除了還想我記你情,珠算沒學,算盤倒是天生能打,怎麼回事?」 梁思申這回沒頂回去,老老實實地道:「沒被開除,我好像還有點用,他們想把我調離中國,還想讓我深造,給我升級,可是我忽然不想做了,其實都是一回事,是我原來無知。」 「到底怎麼回事?說痛快點。」 「沒,沒事了。今天進去就問爸爸的事,我說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全不知道。然後他們說我什麼能力很好,過往的工作考核也很好,總部需要我這樣的人……我全知道了,他們的潛臺詞是我不再適合待在中國……」 「你們上海辦事處不也早先因為這種事請走一個子弟?這種事情是遲早的,你難道不知道?」 「我原以為上海辦是入鄉隨俗。」 「天下烏鴉一般黑,因為什麼派你到中國,當然有同樣原因讓你回去。很簡單,你以為你能力超群?比你強的人多的是,比如我和小輝。不過你還行啦,老美沒把你就地正法,還把你調到美國高升,算是沒辱沒我王家血統,怎麼,哪兒不對?把你就地正法才對?」 「不是,我沒想到全不是這麼回事,我沒想到事實跟我想的全不一樣,我還以為這邊都很職業,很講規則,我沒想……」 「那是你傻。」外公都不要聽梁思申的申訴,「我走遍全世界,哪兒都一樣,什麼事只要跟錢搭一起,都沒個乾淨的。你們那行當算計的都是大錢,即使規則也是黑的,你還什麼講規則,你是給洗腦了才不覺得黑。你跟我說禿鷲,禿鷲是幹什麼的?你做禿鷲玩得高興,你想過被禿鷲吃的人是什麼想法?股票又是什麼?衍生品又是什麼?都是內行人空對空玩外行人的遊戲。只有你才以為是數字是科學,笨蛋!難怪你一會兒控訴你爸一會兒又控訴小輝,敢情你學校出來還沒長大過啊,會不會太弱智,難道以前是我高看你了?」 梁思申被外公罵得無法應答,無奈地道:「原來我比我能想像到的更傻。」 「幸好只有我發現,要是你那些老美同事也知道,你一早給就地正法了。」 「我再好好想想。」 「想什麼啊,有什麼好想的?一清二楚的事,你又不是可可,這麼簡單的判斷都沒有?早點辭職回來最好,我調教你。你別告訴我你厭惡這個黑暗世界,從此關門做家庭婦女,有閒了去證券公司玩數字,你別告訴我,我警告你。做人現實點,都是讓迪士尼教傻的。」 梁思申放下電話哭笑不得,她又不是不知道外公是什麼德行,卻還第一個打電話給外公,難道她正是討罵去?可是她心裡卻明白,外公把答案打包給她了。不,其實她已經知道答案,外公只是點穿而已。現實地說,確實哪兒都是一樣,她再不用把這邊當作天堂當作最後的精神家園,除非她是精神病。那麼她對此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只是她的心裡很失落,理想呢?幻滅了?那麼容易?還是她早等著這一天? 她辦完辭職手續,毫無懸念地直飛邁阿密。爸爸媽媽在等著她,等了一年,幸好還趕在春節,但願爸媽不會拒她於門外。 飛機向南,陽光越來越明媚。但世界的色彩看在梁思申的眼裡,已經褪盡瑰麗。想到正要去見的爸媽,她硬下心腸堅持了那麼多天不去探望的爸媽,可她到今天才知道這個堅持非常可笑,到今天才知道以前這二十多年的認識都是被她人為地塗上理想主義色彩的假象。二十多年,人家楊巡等人估計早在童年時期就適應了的世界,她今天才看清。其實爸爸不是……的,媽媽不是……的,宋運輝不是……的,所做的工作不是……的,所接觸的規則不是……的,遍數下來,似乎只剩下小小的可可是真的。對,還有碩果僅存的外公,外公率性得徹底,倒是有屬於外公自己的真實的世界觀。梁思申不由得深深懷疑,她第一時間給外公打電話,是不是潛意識中早認定外公的真實。 時至今日才能體會外公的可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