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肯給士根騰位置? 雷東寶在路上站了好一會兒,一直看士根走遠。他可以讓位給士根,但他讓了之後磚廠的生產誰來組織?磚廠才轉起來,事事都是他錯眼不得地盯著,他要是退位讓給士根,誰來管磚廠?要老書記來管的話,又不知給管成啥樣。他思考再三,決定還是欠著士根的人情,等來日方長。 吃完飯回到磚廠,雷東寶叫來算帳的紅偉,將考核辦法再核對一遍,果然基本無出入,原來士根前幾天在周圍出沒是為了獲取資料。雷東寶將考核辦法與老書記核計一下,便叫紅偉抄幾份貼出來。紅偉抄好一核計,頓時大喜過望,一週下來,按每個人的工作量,一個人起碼有十多塊可以拿。一個月將是多少?五六十塊!這簡直是鉅款。紅偉當即在來來回回記帳時候將這一訊息告訴大夥兒,整個磚廠沸騰了,連雷東寶都燒了,磚廠鬧得像鴨寮。 眾人沸騰的原因更在於,這一週才是新手上路,過後,將更加順手,賺得更多。有高工資賺,又有承包地可種,讓進城做小工都不幹了。 看到希望的工人是最容易有幹勁的,有幹勁的工廠是最能出效益的,磚廠一帆風順,卻也成為縣磚瓦廠的心頭肉刺,但誰也拿小雷家磚廠沒辦法。隨著時間深入,越來越遠的人過來買磚,雷東寶看到買一輛手扶拖拉機跑運輸的必要,他讓士根自己想辦法學了開拖拉機。但是磚廠雖好,可終究是才剛上馬,手頭錢還不夠買拖拉機,他不得不再次想到信用社,無法不想到信用社,除了信用社,這當下還哪兒去找可以借大筆錢的地方。 老書記拎一袋特意從市裡買來的很稀罕的上海糖果出馬,被人哼哼哈哈敷衍回來了。雷東寶憋氣很久,決定自己出馬。他什麼都沒帶,直接找進信用社單主任辦公室。他竭力管住自己發癢的手,直截了當,沒一點策略地跟信用社主任說,禮物讓單主任自己點。單主任倒是一點沒客氣,贊了一聲爽快,說可以借一輛手扶拖拉機的錢給小雷家,但前提是拉兩車磚堆他家門口。雷東寶一口答應,出了辦公室,就將錢拿出來,轉身到市農機公司買來一輛嶄新手扶拖拉機,讓士根開回家。雷東寶坐在顛簸的拖拉機鬥上,一路破口大罵單主任,他第一次發覺拳頭這玩意兒也有用不上的地方,可也發現借錢這事兒真能解決問題。 士根卻從此一心一意跟定雷東寶,覺得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雷東寶第一次以職權獲取強權,是在一張腳踏車票的獲取上。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比其他人更有理由獲得這張腳踏車票,因為他迫不及待地需要一輛腳踏車以爭取更多探訪宋運萍的時間。他很運氣,獲得一張鳳凰牌男式28寸腳踏車的票子,立馬拿上剛掙的滾燙的錢,又問人借一些,去供銷社買了烏黑車架上釘七彩鳳凰牌子的一輛。雷母卻心疼得要死,才掙上錢呢,卻立即欠債。但沒嘮叨上幾天,又有新的工資發下來,雷母才無話。 雷東寶新車上手,當然是立即去看宋運萍。充足氣的輪胎滾在機耕路上,顛得雷東寶一寸長的短髮茬都顫動有致,彈到石塊上更是錚錚作響,而且人一下拔高的感覺如騎高頭大馬,車軲轆飛轉之間,再看行路的芸芸眾生,則有一覽眾山小的心理感覺了。 沒想到宋運萍也買了一輛,但只是永久的舊車,輪轂鏽跡斑斑,而且還是有橫檔的男式26寸。一個冬天過下來,兔毛又厚又密,宋運萍又自己在家稍微作了一下分類,將大多數毛賣了甲級的好價錢。宋運萍拿這錢添了一輛舊腳踏車,又在電大報了名,準備考電大。這會兒站兔舍門口看進去,籠子裡大多是剛剪毛後粉紅色的兔肉團,只有兩隻兔耳朵雪白。 宋家父母不得不預設了雷東寶,因為知道女兒心裡主意忒大。但宋運萍太注意分寸,每次雷東寶來,即使父母都在,她都把家門開啟,光明正大的樣子。見了面,雷東寶說他最近做的事,宋運萍大多數時候聽。跟聽收音機裡的說書似的,每星期總有新的進展新的亮點,宋運萍奇怪,怎麼有人的生活就能過得如此活泛。偶爾宋運萍也將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