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被兩個妹妹遮蔽在外,不過她並不孤單。每天早晨,簡媽媽必會打發簡雲到林家,等林成非一起上學,一直維繫到林成非十八歲,他離家去北方念大學。如果哪天早晨簡雲來晚了一點,林媽媽必定會親自去隔壁牽了簡雲的手來,坐在林家餐桌旁固定的位置上。林媽媽打從心底裡喜歡簡雲,時時提醒林成非要照顧好簡雲。林成非雖然不大願意跟女孩子玩,終不是那種激烈反抗的個性,偶爾也帶簡雲一起出去,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簡雲倒是很樂意跟他及一幫男孩子瘋在一起,反而很少跟一撥同齡的女孩來往。。。。。
簡雲手上雪一樣白的麵粉從小羅篩洩下,落在放了低筋粉和麵團的案板上。雪!在哪裡,也曾看過這樣的雪霧四散著飛揚?飛揚著,落在一片尖叫和笑聲裡。。。
故鄉的平房,比之樓房的最大好處是有前後院。前院是簡家和林家合用的。冬天,帶給孩子們無限快樂的院子被大雪覆蓋了。除了堆雪人、打雪仗這樣例行的功課外,林成非還發明瞭一種新的玩法,即他所謂的‘跳雪’。在院子中央攏一堆厚厚的雪,用鐵鍁把它壓平實了,然後登著梯子爬上幾米高的屋頂,站在屋頂上伸開雙臂,看準了歡呼著栽到那堆雪裡,‘砰’地一聲飛揚起大片的雪霧,站得近了的孩子們被飛濺得滿臉雪片,笑罵著四散開。林成非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但無論他怎麼利誘,簡青和小曲都絕不肯陪他玩。只有簡雲,雖然從小就懼高,爬在梯子上的時候腿就在抖,在屋頂上更是不敢站直身子,但每次總還是跟著林成非爬上去,白著臉閉著眼跳下來。
林成非總捉住砸進雪堆裡的簡雲,促狹地問:“怕嗎?”
簡雲狠狠地點頭。林成非就擔心地問:“還上不上?”
簡雲又只狠狠地點頭。林成非會大笑著跳起來,喊著:“衝啊~~~”連蹦帶跳地衝向扶梯。在他身後,跟著顫抖又堅決的簡雲。
簡雲至今佩服自己,小小的一顆心,當初哪來如此的勇氣?那樣不管不顧地,只要隨著林成非?可是至少,那時候的她還是幸運的,在那架扶梯上,他在前,她在後,她總可以踩著他剛留下的雪腳印跟上他。時至今日,即使她想跟隨,也已經不可能了。跟不上了!那道深深的溝壑,還在不斷地加寬加深,即將吞沒她。原來無論對另一個人是怎樣的深情,最後都只能是其中一人留下,站在前無終點,後無起點的時間裡。一聲輕嘆溜出簡雲的唇邊,彷彿落在羅篩上,又從網眼無聲息地落下去了。
簡雲搖搖頭,搖掉紛亂的思緒,把新出爐的月餅放在餐桌上。無糖豆沙餡、無糖玫瑰餡、無糖五仁餡的。。。精精巧巧的小月餅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引來阿珊衝進廚房大呼好香好香。簡雲道:“喚你青姨來嚐嚐,看我今年的手藝有進步沒?”阿珊一面吸溜溜呼燙,一面含混地說:“青姨剛才接了個電話就緊趕著出去了,說是公司有點事,晚飯不吃了。”簡雲倒也不以為意。
簡青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望著曉曉。一接到林立曲的電話,她就立刻趕來了。林立曲原是打簡雲的手機,聽見是簡青的聲音,變聲變調地告訴她曉曉在校園裡發生了車禍,是一個老師的孩子偷了他父親的車鑰匙,獨自偷偷在操場上練車失控了。曉曉已經被送醫院搶救,讓她和簡雲快來。簡青聽到“搶救”這個詞,腦門上如擊重錘,險些軟倒。又慶幸是她而不是簡雲接到電話。那時簡雲正在廚房為月餅忙活,簡青於是對阿珊謊稱加班,一路闖紅燈狂奔到醫院。路上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直在哆嗦。先是簡雲,現在又是曉曉。曉曉可不能出事啊,簡雲本已經自顧不暇,曉曉若有什麼事,這個家可怎麼辦?簡青在心裡向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神祈禱:把我拿去吧,交換曉曉!只要曉曉沒事!
巧遇億萬富翁
林立曲將兩包曲奇餅和一包速食粉胡亂扔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