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起,驤對於這個淳樸的年輕侍衛有好感,此刻儘管知道他是提英琭做說客,也不予假以辭色。緩了口氣忍著身上痛楚強作怡然的樣子:“你家主公胸懷大志向,我並非視而不見。只是我與他,可以是摯友、兄弟、相知、酒友,甚或是對弈之人,卻難以成為君臣、臂助。否則於我是永為貳臣之羞,於他是損威損德。西恆一地得英琭為主,乃是難期之幸,不該在私益上徒惹詬病折損威望。更遑論當日助汝等平亂,那些慘痛雖是短短數日,也令我觸目驚心思之斷腸。昌之黎庶是生命,恆之子民就不是生靈麼?世間哪有如此道理!為西恆保有一位愛民守土之主,於大昌言也是利大於弊。至於沈驤個人···你儘可轉告你家主公,若欲成執天下棋盤者,當記得動觀局中風雲,更要做得適時棄子···有道是:山高路遠誰悲失路之人。即是講,有些事必得親力親為,旁人替不得,自身亦是躲不掉的;生死、病痛、禍業皆如是。···我言盡於此,你也不必再勸。”
卓爾愕然,神思轉折間立時明白,主公何以對眼前這少年會如此另眼相看,甚或淡去了殺弟之仇;卻又慎重囑咐他切不可令外人將之生奪而去。不是為其令觀者繚亂的容貌,而是他胸中橫移澎湃的智慧,大善。
驤終於是熬不住洶湧如潮的疼痛,喘著輕聲道:“卓爾,你的功力料是極好的。你家主公這手分筋錯骨,使得實在是刁鑽的得緊,折磨死人了。不怕你笑,其實我是怕疼的。若不為索要刑供,你能否拂了我的穴,助我睡過去···如此也能省了你許多事。實則我確也無甚口供與你,也委實是熬不住了。”鳳目中水光瀲灩,臉頰上不時還有水澤滑落,似淚也似汗水。
“公子吩咐,屬下敢不從命。請恕屬下冒犯公子爺了。”說罷,卓爾暗運內力凝於指端,一記點出,沈驤隨即暈厥。
一睡黑恬無夢而醒,好似山中一日世間經年。活動肢體再沒有先前那種,輕如蟻蝕重如錐鑽般磨得人發狂的痛楚。腳腕上的鏈子去掉,身體清爽衣物柔軟,令驤禁不住扯了個懶腰。卻扯得腹部一點微痛,那枚用以封住內息飛透骨釘,必是在昏睡時啟出去了···英琭回來了!這番舉措不經他允許,旁人是不敢擅自出手的。驤翻身坐起,身上再無任何不適。
蹲在帳門處的森格斜著三角眼,看到榻上的人動作,不緊不慢的抬頭叫了一聲。片刻之後進來的人倒讓沈驤愣了一下,居然是應家莊里正應匯。只在瞬間又已經想到,應與英兩字同音不同字,說不得這位里正與英琭有何淵源。
“哈,這位小哥睡醒了。真好。看到在下有些詫異吧,不瞞你說,我是跟著國主得勝之師迴歸故土的。日後自有功夫和小哥細說。”應匯放下手中的衣物,抬抬獨臂示意驤穿著。“隨後行進的路上會更冷些。你的衣服單薄,這厚衣服是主公的。快穿上吧,便是不走路,你身上這點衣裳在此也是不夠禦寒的。”
聽到驤穿衣時謝了一句:“謝謝里正大伯。”應匯笑著擺擺手。“從今後再不會有里正應輝。我終於拾回原名……英雄之英,琿玉之琿。”
正閒話著,外面又有腳步聲響起,英琿向沈驤含笑點點頭:“你是個好孩子,他的眼光不俗。”隨之轉身出帳。片刻聽到說笑聲。“莫要嚇壞了人家。”——“其實倒是我經常被他嚇到了。四哥怎麼不問,倒先派我的不是。”
英琭從外面轉進來手託著茶盞,清香飄逸的坐到了近前。無需開言,只從眉目間抑制不住,一股天下盡在掌控的自信,便足以猜到那一去一回之間,安奉一線邊陲,乃至於今後的天下紛呈是何種羅列。
見沈驤只是拿眼睛看著不予搭話,英琭好整以暇的呷了口茶先開口:“怎麼。我回來之後沐浴更衣過,應該不會有血腥煙燻味了。你這小鼻子又嗅到甚別樣氣味了罷了,不逗笑,告知你也無妨。葉沐泓本來預想著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