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地揮霍?!”
寶珠一口氣講了許多話,甚至提及自己母親的往事,韋訓終於弄懂了她的心意。
她在憐惜他。
早在長安翠微寺時,他內心已經平靜接受了死亡。世上哪一天沒有成千上萬人命喪黃泉橫死街頭?他自己手上也有許多條人命,早晚要見閻王,沒什麼特殊。可如今一想到如果沒撐到幽州就倒下,把她拋在亂世之中,再度落入無人保護的悽慘境地,竟有種死不能瞑目的惶恐驚懼之感。
龐良驥的人情債要還,她也需要好好照顧,一對多的架容易打,一對多的保護人卻是千難萬難。
韋訓不敢再瞞,低聲說:“我的病是許多年前就有了,也找過許多名醫,治與不治,一直沒什麼起色,活不到龜年鶴壽那麼久,但所剩時間足夠送你去幽州。”
他攥緊拳頭,用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我確實是他們當中最好的,你……你不要再聘旁人了。”
打量他那副不知所措的神情,過了半晌,寶珠才點了點頭,答應不提辭退之事了。她雖忍住淚保住了妝容,嗓子卻也啞了,韋訓將桌上杯子仔細擦過兩遍,給她倒了杯水潤喉。
寶珠兩口飲下,惱怒地道:“怎麼是冷水?我昨天明明吩咐過店主好生照料,不能叫你這屋斷了熱湯。”
韋訓一時大窘,簡直想拔腿從視窗逃出去。心道自己一世好勇鬥狠,手底不知多少敗將,在她眼裡竟成了見不得風的病弱之人了。可想起上次一逃了之的下場,他一動不敢動,尷尬到不知所以,只能默默無言仰頭望向天棚。
寶珠見他不說話,脖頸喉結卻不斷湧動,好像面板下面伏著一隻小老鼠,心下有些好奇,想霍七男裝時雖然很瀟灑,這些細節卻還是與真正的男子不同。盯著瞧了幾眼,忽然覺得不好意思,錯開眼神,不知怎麼耳朵有點兒發燒。
好不容易將這股難堪窘意消化掉,韋訓苦笑道:“昨夜店裡的夥計全叫他們點倒打暈了,現在未必能醒。熱水的事是老四信口開河,求你以後別再提了。”
寶珠一愣,心想這夥人聚會竟如此隱秘,不許旁人走漏風聲,各方面都不像她想象中粗豪的江湖中人。
她說:“我倒覺得邱任說得很有道理,冷酒陳釀本就性寒,你以前最愛喝古墓裡藏的酒水,世上還有比那更陰寒侵骨的東西嗎?當然會越喝病越重。”
韋訓長長嘆了口氣,道:“以後再不喝了。”
寶珠心想關中名醫不出長安,有心將來給他介紹幾個御醫,可是想到自己被活埋前也是由御醫團隊診斷過的,著實沒什麼好說。
她語調和緩下來:“我知道你欠了龐良驥大人情,道義上必須幫他,但未必要親自執行。你照著醫囑在客棧休息兩天,且看我怎麼破案。真兇的武功必然遠不如你,否則早就明目張膽地動手了,也不會耍弄這些陰謀詭計。你不現身,才能引蛇出洞。”
韋訓沉聲道:“那毒蛇要是咬了你呢?”
寶珠自信地道:“我當然要藏在你那些師弟師妹當中,就是天塌了,也未必砸得到我頭上。再說你雖替我擋了兇手毒鏢,但這個樑子仍是我的,我要親手討回!”
韋訓知道她雖然平時好哄,關鍵時刻倔強起來,誰勸也不行,所有人都只能照她說的辦。想了想,從腰間解下隕鐵匕首遞給她。
“你拿去防身。遇到危險儘量不要硬抗,往老五老七身邊躲,但是一旦老五開始嘀嘀咕咕誦經,絕不要耽擱,能跑多遠跑多遠。”
寶珠接過匕首,拔出一截,見那流水般的暗紋之間映著自己臉龐,彷彿在俯視某種黑暗神秘的河流。
她問:“你這刀到底叫什麼名字?”
韋訓說:“它就叫餐刀。”
寶珠怒道:“這起碼是千年前的古董兵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