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因為連續意外被拖到假死,只要停靈時間足夠久,終會有人起疑,再來一個御醫診脈就能發現的事,為何那麼倉促將她下葬?死後魌頭蓋臉、咒符壓身,又是什麼道理?
半晌之後,她擦了擦眼睛,問:“這刺客的手段也太酷烈了些,你是怎麼僱傭到的?”
楊行簡說:“既是公主詢問,臣就不隱瞞了,是韶王在長安的眼線幫忙聯絡的,據說是關中最厲害的刺客首領。而且……”
他咳嗽了一聲,兩眼放光,以講述志怪的獵奇口吻道:“聽說是個女人!一個漂亮的鮮卑女人。”
寶珠和韋訓同時一愣,楊行簡滔滔不絕地說:“臣覺得不可思議,本想一睹真容,只可惜這種人神秘莫測,從來不跟客人見面,只派來手下與我商談。收了五百兩金,三日後就辦成了,人狠話不多,真是江湖奇女子也。”
寶珠心想,前幾日客棧裡群魔亂舞的師門聚會,你已經見到過了,抱琵琶的那個女鬼就是。
韋訓忽然道:“她價碼已經漲到這麼高了?”
楊行簡不知他們之間的關係,道:“當然不止盧頌之一顆腦袋,韶王要他全家雞犬不留,五百兩是盧氏夫妻和三個兒子加起來的總價。”
寶珠總覺得難以置信,忍不住問道:“阿兄謙謙君子,溫文爾雅,怎麼會下這麼……這麼決絕的命令?”
楊行簡露出些許尷尬的神色,支吾了半天才說:“行簡是韶王府開府的老臣,已經侍奉他許多年了,就是蒙著臉誇,也不會用‘謙謙君子,溫文爾雅’來形容主公。他多年韜光養晦,平日不會露出鋒芒,又深愛公主,自然對您溫柔體貼。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
斟酌良久,楊行簡道:“我想……殺伐果決更合適。”
韋訓哂然一笑:“這個詞在我們說來,就叫做心狠手辣。”
楊行簡登時惱怒:“休得放肆!這是對人上人的溢美之辭,怎麼能用你們江湖上粗鄙之言來比較!”
韋訓撇撇嘴,不屑一顧:“就你們矜貴,還不是要僱傭我們江湖上的人幹這些髒活兒。”
寶珠耳聽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又吵了起來,心思已遠遠地飛向幽州。她之前看上拓跋三孃的專長,想將她收入麾下卻不可得,引以為憾事,誰想兄長早就搭上了這條線?
她們兄妹倆身為天潢貴胄,卻不知為何,總與殘陽院的草莽俠客扯上絲絲縷縷關係,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命中註定?
自己被活埋的舊案似乎揭開了一角,可卻又沒有真正水落石出,更讓她震驚的是李元瑛的另一個陰暗面。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問韋訓:“我那時候命若懸絲,又被活埋了幾天,翠微寺什麼都沒有,你是怎麼把我救回來的?”
韋訓見她因舊事黯然傷神,思慮片刻後,露出一絲狡黠笑容,輕描淡寫地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多喝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