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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寶珠眼見到嘴的魚遊走了,大為沮喪,嘟著腮說:“我也不是特別在意這個,誰知他又不賣了。”

“你已經叫破這一行的規矩,他自然怕你買了魚轉頭拿去報官,哪怕生意不做,也不想惹這個麻煩。”

“好吧……那附近可有客棧旅店?”

韋訓搖頭:“只有剛才路過那一家。”

寶珠心生憂愁:“那怎麼辦,今晚是要露宿嗎?”

“倒也不至於。”韋訓眼神閃爍,流露出一絲興奮,“既然走到這兒了,不如去那方莊瞧瞧。”

寶珠杏眼圓睜:“你沒聽見那開店的夫妻說的話嗎?”

韋訓滿不在乎地說:“他們不過是危言聳聽,想逼你住在他店裡,未必據實以告。”

韋訓一邊敘述,一邊牽住驢的韁繩走上那條荒蕪的小路,顯然有了目的。

寶珠聽他語氣裡沒有一點兒憂慮,反而頗為亢奮,驚叫道:“你幹什麼?都說了是凶宅還要去冒險?”

“機會難得啊,來都來了,怎麼能不去見識一番?”口中說話,韋訓腳步加快,幾乎跑了起來。

寶珠心道不妙,趕緊俯身踢驢,但韁繩早被韋訓搶到手中,他腳程又極快,哪裡還能阻止,雖然一路喝罵,還是被他扯著奔向那所謂的“凶宅”。

如店主所說,方莊經過兵患,已經變得十室九空,茅草房屋大多過火,殘垣斷壁不堪入住。整座村莊黑魆魆的,沒有半點燈火,寂寥中透著一股陰森,比那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更有幾分滲人。

在這荒涼的廢村中,唯一沒有遭受火災的就是那座傳說中的方氏大宅。這宅院前後有四五進,屋舍寬敞,堂高柱粗,想來曾經的主人非常富貴,只是如今空蕩黑暗,令人心生畏懼。

若不是帳具齊全、人多勢眾的胡商商隊,其他形單影隻的旅客誰也不願露宿。戶外不僅蚊蟲叮咬,還有野獸、匪盜種種危險,若是被露水打溼生一場病,身子弱的只怕會客死他鄉一命嗚呼。

寶珠極不情願,但夜色漸濃,只得勉為其難跟著韋訓進去了。

院中荒草有一人多高,牆上爬滿藤蔓,此時夏季未過,外面依然灶上蒸籠一般潮熱,宅子裡竟然冷森森的,穿堂風一陣接一陣,透出一股涼氣。

韋訓將驢上的鞍轡行李卸下來,說:“你不是總抱怨天氣熱嗎?這裡多好,涼快得很。”

寶珠恨恨地從他手裡奪過包袱,畢竟整日趕路,塵土滿面,得在有屋簷的室內才好盥洗,否則明天就得繼續髒著上路。

韋訓從腰間蹀躞帶上掏出燧石火折,給她點了根蠟燭,寶珠不敢深入,尋了間偏房,用水浸溼巾帕略擦了擦身,只是屋子裡黴味撲鼻,無處坐臥,她心中又極害怕,連忙拿上包袱回去。

韋訓手持蠟燭,正四處檢視正房堂屋,寶珠看到牆邊擺著一口油漆斑駁的舊棺材,頓時感到一陣陰冷的寒風撲面而來,令她心驚膽戰,忍不住叫嚷:“你看見這東西還要住這裡嗎?!”

韋訓笑道:“這又不是什麼特別傢俱,沒什麼可怕的。”他過去敲了敲棺木,木質鏗鏘有聲,一聽就是空的。接著臂上用力推去棺蓋,覺得觸手頗沉重,棺蓋轟然開啟。

“看,乾乾淨淨,沒有死人用過。”

寶珠不想靠近棺材,踮著腳望了一眼,裡面確實空無一物。可能是因為常年封閉,內部看起來倒比外面新一些,也沒有塵土和黴氣,只有一股淡淡的木頭味。

韋訓道:“年長老人提前給自己備下壽材,放在家裡一遍遍塗漆是常有的事。皇帝一登基,別的正事不幹,也是先徵集勞役給自己準備陵墓。”

寶珠聽他這麼說,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看著這具棺材已經如此陳舊殘破,顯然主人死後並沒有用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