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主,只怕您也受人所害,安排耳目為的是隨時得到您平安喜樂的訊息。”
寶珠淚盈於眶,慘然一笑:“阿兄一向謹慎,可惜我還是被害了。那你什麼時候才知道我沒有死?”
楊行簡從懷中掏出一角精心包裹的布帕,展開帕子,裡面裹著一隻髒兮兮的絲履。上面鑲金嵌玉,鞋頭翹起,正是公主下葬時穿的壽鞋。
“臣在長安始終沒有查到什麼頭緒,倒是在安化門那探聽到一則傳聞,有個自稱珠兒的瘋癲女子說是公主的人,想要入城未果,被家僕領走了。”
寶珠面上一紅,承認道:“那是我。”
楊行簡繼續說:“既然沒有別的線索,臣只能跟著這則傳聞探訪,誰想在路邊發現這隻鞋埋在泥中。此翹頭履乃是緙絲雲錦所制,顏色、圖樣都不是民間富豪家能擁有的,臣因此起疑。”
寶珠回想當時從翠微寺步行趕赴長安,一路魂不守舍,因為鞋不舒服,中途被她脫掉扔了。這人好生細緻,竟然從農田裡找到了這隻鞋。
女子的鞋襪乃是私物,並非陌生男人可以持有的,楊行簡告罪之後,畢恭畢敬把鞋交給寶珠。
“臣假扮成商販在那條路上來回行走,探訪了許多天,終於發現您的蹤跡。當時公主靈柩早已經下葬,臣驚駭莫名,幾乎失態,又滿腹狐疑,不敢相認,只能默默尾隨觀察。其後見公主展示百步穿楊的箭術,方才能確定是您本尊。”
“主簿既然早早就認出了我,怎麼一直到今天才來相認,還被驢……咳,還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
楊行簡的臉色一下子晦暗了,連著瞅了幾眼十三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神色更是古怪:“臣當然想立刻與公主相認,只是……只是您被……被惡僕所擄,臣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實無法相救,只能一路跟隨,見機行事。”
終於咬牙道出苦衷,楊行簡回想這一路上險象環生,與惡人鬥智鬥勇,心潮澎湃不能自已,突然撲倒在地失聲痛哭。
“那惡僕一路上盯梢極緊,臣始終不能靠近,讓公主生生受了這許多日的委屈,臣罪該萬死啊!”
寶珠本來熱淚盈眶,被他這樣一說,莫名其妙,跟十三郎對視一眼,小沙彌露出了哭笑不得的尷尬神情。
她問:“什麼惡僕?什麼被擄?”
楊行簡哽咽著道:“就是牽驢的青衣奴啊,他之前數次半夜破窗威脅恐嚇,臣咬緊牙關不肯吐口,他就百般折磨,將臣掛在旗杆上晾了一宿。我想寫信求韶王派來救兵,可信也差點被他奪走,臣拼了命將紙張塞進嘴裡嚥下才保住秘密。公主請看……”
他扒開圓領袍的領口,赫然見到一個青黑色的手印握在脖頸上,想必是足以讓人窒息的力量緊緊捏住咽喉才會形成的瘀傷。
“這兩日那惡僕不見蹤影,臣觀察良久,這才敢半夜前來相認,公主,請立刻隨臣離開此等險境!”
寶珠面上發窘,斜著眼睛瞥十三郎,他也侷促不安,將手裡防範禦敵的棍子放下了。
這個誤會鬧得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