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旨來,關於賈政的一節是:賈政實系在外任多年,居官尚屬謹慎,免治伊治家不正之罪。賈政聽了,感激涕零,叩首不及。但至此還沒完事兒,他還有進一步獻忠心的表示:“犯官仰蒙聖恩不加大罪,又蒙將家產給還,實在捫心惶愧,願將祖宗遺受重祿,積餘置產,一併交官。”自古伴君如伴虎,何況賈府此時又處在這風口浪尖上,天威難測,其實這番話也有探試的意思,就像一個人先自動沉到水底,等看到周圍人等有出手打撈的動作,再上來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不遲。
這話北靜王當然一點就透的。兩家祖上同難共榮,也算是世交了,如今又同朝為官,物傷其類,誰也不願趕盡殺絕。另外更有一條,這北靜王與寶玉是同道中人,兩人一見如故,如今僧面佛面,都不能不看顧一些。據他肚裡的意思,讓我們猜出來也不外是:“老世翁不必多慮,皇上面前我早已替你說過話了,你的家產既蒙給還,你放心供職便是了,不必胡亂猜測。”但這朝堂之上,眾目睽睽,官腔還要打得天衣無縫。於是北靜王道:“主上仁慈待下,明慎用刑,賞罰無差。如今既蒙莫大深恩,給還財產,你又何必多此一奏?”做主子的罰奴才,奴才固然要甘心領受,要是聖上垂憐朝臣,法外施恩,作奴才的不受倒是不識相了。北靜王捧著皇上這頂大帽子,把一番照顧賈府的私意冠冕堂皇地擺到桌面上。等到那些陪審的眾官也說不必,賈政才謝了恩,叩謝了王爺出來。
聽話要聽音,不管他以什麼方式講出來,基本的框架還是不變的。要是聽者在理解上出了偏差,那是自己的道行不夠。
張寧大學畢業後,在公務員考試中脫穎而出,面試後直接進入某處工作。主管人事的副處長髮現張寧是自己校友,便把她招來單獨談了幾句閒話。問過一些老教授的近況之後,副處長道:“你初來乍到,情況不熟悉,先隨便看看,多向老科員學習,工作上有什麼想法,可以慢慢來嗎?”在副處長心裡,機關裡的人事關係複雜,這小師妹剛出校門,年輕氣盛,別不小心冒犯了前輩,有妨大局。但張寧心思單純,對由學生到科員的角色轉換又不能很快適應,得了上司一句話,越發散漫起來,對各項工作都只是走馬觀花地看一看。沒多久,單位就開始有“新來的大學生每天都東遊西逛,不務正業”的閒言。
所謂“拿著棒槌當針”的,指的言行不經大腦的事兒。本想輕輕點撥一下的,結果卻適得其反。但是若把這話挑明瞭,嘰嘰嘀嘀地提醒她:“咱們這單位不好弄啊!各守一攤,佔山為王,你要多加小心,不明白的情況不要亂插手。”這話倒是不容易產生歧解了,可這也不是領導者的作派呀!再說既當了領導,那半含半露的官腔肯定已打得習慣了,話不落實處,就不落把柄,裡裡外外都是君子。長久看起來,肯定還是利多弊少的,這等功夫可不能丟得荒生了。
官腔打得純熟之後,儘可以活學活用,隨意發揮。
讓我們一起來聽一個關於莊子的故事,這故事既不虛空又不玄幻,要多現實有多現實。有一次,莊子向監河侯借貸,監河侯敷衍他,說道:“好!再過一段時間,等我去收租,收齊了,就借你三百兩金子。”
監河侯不說不借,也不說馬上就借,而是說過一段收租後再借。這話含有多層意思:一是目前沒有,現在不能借;二是我也不富有;三是過一段時間不是確指,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