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白色的,不明顯卻很長,微微地突起。那道疤的歷史很長,據說是段非七八歲時被瓷碗割破的。等到了段非長大了,疤痕也跟著長。段非總是不自覺地會拿左手拇指去碰那疤痕,久而久之,疤痕上還覆了一層薄繭。
當那個人用右手去牽駱林下樓時,駱林便知道了來人是誰。他先是驚訝,後來想想,能夠正當出入病房,又這麼慷慨相助的,也就是這個人了。
他先是想笑,沒笑出來,慢慢地竟然還感覺到有點難過。他想開口叫一句段非,能說的只是一句謝謝。
他沒有能夠敘舊的時間,也沒有理由。
最後他給了段非一個擁抱。段非抱上去,是冷的。
……
後來駱林的計程車到了蘇活區,也找到了崔是念的工作室。
醫院裡的人則發現駱林不見了——一天裡先是阿爾弗雷德失蹤,再到駱林消失,LGM上下亂成一團。何式微原本按捺著火氣大力地在手機上按下某個號碼,卻最終沒有撥出。
他看著駱林的病房。他把手機慢慢地放了下來。
段非帶著他那頂LGM的帽子,抱臂站在醫院走廊的拐角處。他的臉有一半埋在陰影裡。他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看著周圍的人面色焦急的往復跑動。
之前有一段時間他時常覺得胸口疼的難受,一陣陣地扎得疼。他只能強忍著,有的時候都要哭出來。
只不過後來習慣了,也就好了。
他低下頭來看自己的手——駱林的手那麼溫暖,又那麼柔軟。他今天很幸運,能夠再一次握到。
他笑了。
不知為何他最近的體力每況愈下——前些天他又生病,讓他今天啞著嗓子沒法說話。不過這倒是給了駱林一個錯認自己的機會——被當成陌生人,原來還有別樣的好處。
五分鐘握手的時間。一個擁抱。面對面距離的微笑。
他覺得自己很幸福,該滿足了。
至於為什麼他還是難過,他也不知道。
……
同一日。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必須正視你無法走臺的現實。”
何式微的聲音沒什麼起伏。
駱林的眼睛是睜開的,面對著何式微的方向表情平靜地開口:“就算看不見,我也想走走看。我會努力練習,應該沒有問題。”
何式微眯了眯眼睛,只是駱林無法看見他的表情。站在駱林身邊的崔是念似乎是感覺到了些壓力,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安。
“走臺需要的不是‘應該沒有問題’,而是‘必須沒有問題’。眼睛看不見沒有了參照物根本就不可能走直線,以T臺的長度,唯一的結果只會是你走偏了從臺上掉下來。”何式微的聲音變得冷硬起來。
“那就讓我掉下來吧。我會承擔起一切後果。”駱林的語氣平和,讓人一時都要察覺不到他子句中的不留餘地。
“駱林,我不想這麼對你說話,”何式微閉上眼睛又睜開:“想從臺上摔下來受傷是你的自由,但對於我來說,既然已經知道讓你上臺的唯一結果就是讓你帶來一場以失誤結尾的,完全不專業的走秀,我不會允許你的個人舉動影響到我們公司在業界的名聲。我欣賞你的精神。但我拒絕接受你上臺的申請。”
駱林的臉上沒有表情。或許是因為眼睛失去焦點的緣故,他的眼神看起來沒有任何溫度。
他在思考。思考怎樣回應何式微,怎樣能打消對方的懷疑。
……這是在崔是念的工作室裡。一張桌子,三個人。崔是念和駱林坐在一頭,何式微坐在另一頭。對峙的氛圍再明顯不過。
駱林雖然看不見,卻能體會到空氣中氛圍的細微改變。何式微的耐心正在沉默裡一點一點的消磨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