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呵斥和命令,都無法上前。
不能,或者說,本能的不敢,越過那一條無形的界限。
在人跡罕至的小巷裡,有個纖細苗條的身影坐在臺階上,正專心致志的玩著自己的掌機,瑩瑩的微光照亮了齊肩的短髮,姣好精緻的面孔有種男女莫辨的美。
有一根柺杖斜斜的靠在旁邊的牆上,劃下了看不見的界限。
“麻煩呆在那裡,別動,等我打完。”
來者專心致志但又蹩腳無比的試圖對螢幕上的怪獸使出登龍斬,卻又屢次無可奈何的登空,說話的語氣,便帶上了一絲不耐煩:“再往前走一步,就死定了哦……”
白遺,僵硬在了原地。
再不敢動。
此刻,就在辦公室的廢墟里,季覺終於從劇烈的耳鳴和眩暈中,恢復了過來,勉強的,恢復了一點。
感覺,自己抱著一根熾熱的鐵柱,手指幾乎都要被燙傷了。
他低下頭,喘了口氣,望向了懷抱中的武器:【滿足了嗎?】
【……謝謝你】
一炮過後,猛獁的槍身之上已經浮現出無數裂隙,只能依靠銘刻在上面的上善徽記·【荒墟】勉強維持著自身的完整。
但此刻,槍身之內,那殺戮無數所累積而成的兇意,卻無比釋然又滿足的迎來了潰散。
像是在臨終之際再度同敵人搏殺而勝的老者一般。
它安詳的迎來了死亡和報廢,再無遺憾。
只有絲絲縷縷的靈質從槍身裡流出來,毫不抗拒的融入了季覺的能力裡,頓時,他感知之中,上善大群的徽記越發的明亮和複雜。
經驗條大漲!
“呼……”
季覺緩緩鬆開手,小心翼翼的將它拆開,重新放回了包裡,答應了萊拉是借的,那就得原樣還回去才行。
然後,才聽見歸來的腳步聲。
“好慢啊,鋒哥。”他抱怨道。
“不能怪我啊。”
陸鋒拖著死狗一樣的姜盡,氣喘吁吁:“這老登跑的是真他媽的快啊,矯健的跟特麼運動員一樣,我差點沒追上。”
“另一個呢?”季覺問。
“跑了吧?”陸鋒無所謂的回答:“看膚色,應該是個中土人,在見到動力裝甲的武器時就嚇破膽子了。自從聯邦和帝國的人來了之後,當地的人晚上嚇小孩兒都不講妖魔鬼怪的,戰場上見的太多了,經驗豐富,要跑攔不住。”
“運氣真好。”
季覺嘆了口氣,低頭,看向廢墟和死屍裡,灰頭土臉的那張蒼老面孔,忽得展顏一笑:“姜儘先生是吧?”
姜盡的表情抽搐,白髮從額角垂下來,染著血,如此狼狽。
“要找我的話,衝我來就是了,何必搞這麼多事情呢?”
季覺伸手數了一下:“你看,這麼多人都被你們害死了……一個,兩個,三個,四……起碼得有十七八個吧?”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姜盡咬牙,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你逃不掉的,季覺!”
“我為什麼要逃?”
季覺笑著,好奇發問:“在崖城裡,我有家有口,有老師還有靠山,我跑什麼?況且,該跑的不應該是你麼——就算我不殺你,你覺得自己,能活到明天天亮嗎?”
有那麼一瞬間,姜盡的臉色慘白。
尤其是他發現,季覺手裡拿著他的手機,正仔細認真的給他拍著照片的時候,心徹底沉入了谷底。
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見不得光的事情,說句天怒人怨都不為過。一旦失勢,背後的靠山都未必願意拉自己一把,甚至其他的同行也肯定會不假思索的落井下石,就像是曾經的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