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要照顧,這便走了。”。
兩人恭送不提。敦誠不住說:“小妹竟蒙公主親自看護,實是幸甚。公主慈善憫下,真乃萬民之福。”。
顰卿靜靜頷首,腳步越走越快。
但還是聽見夢阮的好友在和他說話:“不,不是雪芹你的表妹,這是當今皇后娘娘的親妹子,和碩寧息公主,明家嫡出的二小姐!寧息公主最是熱心女子權益,之前聽說她時常在空餘之時到這救助站做義工,沒想到今日你我竟親眼得見,幸甚幸甚……”。
唉,夢阮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當天自救助站返回,是同容大家一起。容大家原名容卿,只是與顰卿有些衝撞,後來明蓴皇后有一次索性叫她容大家,得了皇后的親口認可,自然滿天下傳遍了。容大家數次與顰卿一起出使外國,展示歌喉步態,兩人自然有些交情。
“可怕可怕,我見到一個女子,竟然被她男人毆打得器官破裂,眼見不治,還口口聲聲要見那人最後一面。救助站的人已經報官了。”。
“唉,高階病房有位官家夫人,不知怎的酗酒成癮,喝得眼白髮黃,聽說在家中時時舉起酒壺高飲,數次險些掉進池塘裡淹死。”。
“她丈夫竟還要她?”。
“知道她是誰麼,她丈夫比起她的品階還頗有不如——”顰卿低聲說出一個名字。
“啊,怎麼竟然是她?”容大家震驚。自從朝堂上開始設立女子官位,眾多有才幹的小姐夫人紛紛參與政事,奉獻熱情,樂此不疲。也有一些天生厲害的,往往做出讓人瞠目的成績來。
只是總歸是女子,比起男子來一定艱難些。她卻沒想到已經艱難到需要把自己灌成一堆爛泥。
顰卿苦笑一下。“在這裡,你才發現女子所能經歷的苦難竟那麼多,所以見到救助站收容的孕婦產下男嬰,我總要歡呼雀躍。至少這孩子長大後,無論如何不會再回到此地。而女嬰就不一定。”。
“我每次出來,總要鬆一口氣,在裡頭時時怒氣填膺、淚流滿面。可是再轉念一想,幸虧有此地,否則這麼多走到絕路的女子該怎麼活下去,在世上女人命運艱難。”。
顰卿有意調鬆氣氛:“哈哈,好多男子抱怨,憑什麼女子有救助站,入內可得到免費醫療和短期食水住宿,男子也一樣受苦受難,為何男子沒有。”。
“呵,他們去質問陛下呀。為啥皇后做了好事,陛下不立時跟進。”。
兩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陛下這個冷心人,他才不會關心同胞的艱難困苦,這些墮落的臭男人管他們去死,只有明蓴皇后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
把容大家送到她家中,顰卿推拒她的挽留,自己命下人驅車離開。容大家雖然是個好朋友,同時也是個是非人,她府上的各色人馬輕易沾惹不得。
回家之後去陪母親班夫人閒聊,果不其然就說起容大家。
“這女子不簡單。最近《京華晚報》娛樂版頭條就是不住報道她與霍老闆的二三事。據說霍某為她置辦幾套頭面首飾都花費近萬兩白銀,還又贈送她一套宅院。京中富商紈絝,成她入幕之賓的不知凡幾。”。
顰卿笑笑。母親班嫻是看在女兒好友的份上才口下留德,她是老式人,慣常的世界觀是“天下最賤四種人,娼、優、隸、卒,做女戲子的,不但兼著娼的差事,且又為優,更是一身兼二賤”。
她不想糾正母親的想法,也不願委屈自己一同去背後說人。
因為何必說呢,這殘酷的人世就已經把好生生的人催磨得不成樣子。母親口中的四種人,只是生下來拿著一副爛牌而已,不用餘人去鄙棄,他們已足夠不幸委屈辛苦狼狽。不用去踩,他們已爛成一灘泥。
看,顰卿也是貴族家庭出來的小姐,她不比明蓴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