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漓也想起她在船上時便說過,並無父母親人,後悔問錯了話,正不知說些什麼安慰好,突然聽到有人說:“那便暫且以此處為家,可好?”兩人回頭,卻是夜天湛輕袍緩帶,進了屋來。
漓站起身道:“給七哥請安。”
卿塵見狀,也馬馬虎虎有樣學樣的福了一福。
夜天湛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瀟灑模樣,身長玉立,朗目如星,一抹足以叫所有女孩子心醉的微笑掛在唇邊,轉身在窗邊一張紅木椅上坐下。
夜天漓道:“七哥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要再過些時侯。”
夜天湛看了看外面天色:“天都見黑了,這一天折騰下來,還不讓我歇會兒?”
卿塵站在旁邊,雖不知他們究竟是怎麼處理案子,但估計一天為此定是少不了操心勞神。有心道謝,卻偏偏看著那張“李唐”的臉私下彆扭。
現在人清醒了,自然覺出夜天湛和李唐氣質上大有不同,比起李唐,夜天湛更多了幾分灑脫倜儻,不是鋒芒畢露,反而是那樣自然而然流露出不羈的風流,意氣風發,器宇軒昂。
但是,灑脫歸灑脫,不羈歸不羈,臉還是李唐那張臉,卿塵默想,突然看到身邊兩人眼神齊齊望向自己,因為,她盯著夜天湛看得也太久了些。
臉一紅,卿塵隨手撈起桌上的細瓷茶壺,斟了杯茶遞給夜天湛:“……喝茶……”然後又不知該說什麼了,只是避開他們的目光。
夜天湛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茶是涼的,但還是飲了一口,若無其事的說道:“天舞齋和摘星樓封了,姓潘的下了獄,武娉婷和周娘暫時羈押。不過這案子要裁定,還要費些周折。”
卿塵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的,也關心著此事,便問道:“為什麼?難道不該嚴懲他們嗎?”
夜天湛盯著手中細薄的白瓷茶杯,沉思一會兒道:“他們身後的人,需得斟酌。”
夜天漓也思量半晌,而後方道:“武娉婷是兵部侍郎郭其的人,兵部現下緊著前方戰事,這時候不能和他們起衝突,動了軍心誰都擔不起。何況郭其身後,還有右相。”
夜天湛淡淡道:“天舞齋都封了,還說什麼能不能動。”
神情微凜,夜天漓問道:“七哥要動右相?”
夜天湛眼中精光稍現,隨即恢復雲淡風輕,看向卿塵,一笑道:“不說這些,餓了,咱們前廳用膳去。卿塵姑娘,請。”
卿塵隱約感到他們這簡單幾句話中間不知有多少朝堂上的官司在裡面,事不關己,她對朝事不感興趣,但夜天湛此舉救了多少女子確是事實。肅容對夜天湛道:“多謝你。”這句是她真心之言,認認真真的給夜天湛行了禮,也算是替碧瑤丹瓊等姐妹道謝。
夜天湛面帶笑意坦然受了她一拜,三人同去前廳。
漓隨口說起卿塵剛剛在看那幅月下荷塘,夜天湛停下腳步道:“荷塘?”說罷揮手叫了身邊跟著的小太監知安過來:“去前面傳我的話,將酒菜送來 ‘凝翠亭’,今天累了,和十二弟、卿塵姑娘把酒賞荷。”
知安答應著一溜小跑去了,夜天湛回頭道:“可惜今年五哥他們都不在京,等哪日他們凱旋歸來倒要好好請請他們,今天咱們先去。”
荷塘邊依水建了九曲迴廊,連著立在水中央的“凝翠亭”,夏日微風薰然,穿枝過葉迎面撫來。佔地不大的荷塘中,層層碧葉在清亮的月色下披上了夢幻般的輕紗,粉色白色的荷花,或有含苞待放,或有迎風招展,朵朵搖曳生姿。
卿塵一路靜靜的,到了凝翠亭是也只默然。備下的菜是幾品雅緻的小菜,酒是清淡的竹葉青,她看著夜天湛兄弟兩人飲酒盡興,聽著他倆談古論今,覺得心裡很是愜意,如果日子一直這樣安寧的流逝,人生又是種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