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是,丹瓊和我一直伺候在太后身邊。症狀……症狀奴婢不敢妄斷。”其實方才何儒義看到的是碧瑤,慈安宮中宮女眾多,誰也不能一一認識記得,何況姐妹倆人本就好混淆,紫瑗既說碧瑤是丹瓊,此時又有誰去分辨?
藉此機會,卿塵再次深深向天帝叩首:“請皇上下旨封宮!”
何儒義也跪倒雪中俯首道:“請皇上下旨封宮。”
身旁跪了一地人,天帝面向慈安宮方向佇立半晌,緩緩說道:“傳朕口諭,封禁慈安宮。”說罷,回身便走,卿塵那一瞬間看到一種十分沉痛的神色,雪夜中天帝遠去的背影雖然被畢恭畢敬的環繞著,但在眾人拱衛的中心顯得異常蒼老和孤獨。她俯在雪中,渾身冰涼,冰雪隨著身體的溫度緩緩的化做雪水,浸溼了衣袍,直逼肌膚。她不知道這樣逼迫天帝、隱瞞真情、欺君犯上到底是不是應該,她只知道如果不這樣,紫瑗、碧瑤、丹瓊都難逃一死,而端孝太后也不會因此康復如初。無論在何時何地,只有實際的東西才是她要去保護和謀取的,現在對於她來說,就是身邊幾人的生命,至於以後會是什麼,自會有以後的出路。
正在有情無思間
慈安宮的封禁對外只是以太后患病需要修養為因由,禁止出入探視,各宮主僕卻已在不尋常的空氣中察覺到了緊張。殷貴妃在此時顯出了她不同於眾人之處,恩威並施協助天帝震懾著後宮,手腕獨到處處得當,使三宮六院看起來還是平和一片。無怪乎天帝即便有蘇淑妃、蓮妃等如花嬌寵三千佳麗,也動搖不了殷貴妃實際上六宮之首的地位,只因為她是天帝需要的女人,她用自己傳承來閥門貴族特有的驕傲和端莊,智謀和美麗,俘獲了天帝的心,讓他無法離開。
朝堂政事如往常一般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唯有幾個得天帝信任的內閣大臣和幾位皇子知道實情。天帝因京隸兩地疫情,一天之內連頒五道聖旨,親自督促防疫。太醫院連遭貶斥,卻依然沒有有效的方法防治疫情,當真人人坐立不安滿頭是包。
太醫令宋德方、太醫何儒義奉旨隨清平郡主當晚入了慈安宮,隨著宮門緩緩合攏,慈安宮和外面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沒有人知道是不是還能活著離開,包括卿塵自己。恐慌、不安悄無聲息的充斥著整個每一個角落,那種不知情的恐懼,混混沌沌的危險感,會在人的心中一點一點的滋生,蔓延,就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明明知道某處有著致命的危險,卻一點光亮都尋不到摸不著,只能等待著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
等待死亡,豈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卿塵深知這種情況如果持續下去,早晚瘟疫沒事,慈安宮裡面卻先鬧出什麼亂子。她和宋太醫商量,先採取了必要的隔離措施,大膽下了兩味猛藥,將端孝太后和丹瓊的情況穩住,再以物理方法護理降溫,使病情不至於惡化。又一一到各宮女太監的居處看察,排除了感染擴散的擔憂,並分發一些藥物給大家以便防治。在第二天正午時分,她命留在慈安宮的所有人集中在前殿廣場中央,將慈安宮目前的狀況詳細的毫無隱瞞的告知眾人,包括瘟疫的實情、厲害、傳播方式、以及基本的預防措施。當時便有膽小的宮女早已嚇得癱軟,互相抱在一起哭出聲來。
卿塵暗自嘆氣,誰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堅強,或許每個人都會以為自己不怕死,但當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的時候,又有幾人能面不改色鎮定如初。她站在白玉長階的最高處,用緩慢而清晰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們怕,但是現在,沒有人出得了慈安宮,包括我。任誰私自邁出宮門一步,外面等著的就是杖責一百,死的比這個更難堪。所以咱們只有同進共退齊心協力,才有可能逃過此劫。我也怕死,但我鳳卿塵絕不會棄大家於不顧,人定勝天,老天即便要亡咱們,咱們不妨也跟他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