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答道:“我等一得到訊息,便奉衛統領之命護送幾個倖存的弟兄回城稟報,並不知道現在的情形。”
“他們人呢?”
“衛統領他們設法潛入了突厥軍中。”
夜天凌再不說話,方要揮手譴退侍衛,有個人自兩個玄甲戰士的攙扶下掙扎滾落在他身前,悶哼了一聲後便再也動彈不得,半邊身子鮮血淋漓,只是喉間發出嘶啞的聲音,艱難喘息。
“什麼人?”夜天凌俯身看時,饒是他的定力,見到那人滿臉血汙和疤痕的猙獰模樣也吃了一驚。
一名戰士答道:“這乞丐曾帶我們抄近路到了百丈原,幫了大忙。但他身受重傷,王妃先前吩咐我們趁敵軍主力被吸引時設法離開,無論如何也要將他送至雁涼城。”
那乞丐躺在夜天凌腳邊,一隻眼睛死命睜著,叫人感覺有無數話想說卻又苦不能言。他彷彿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彎曲食指吃力的點地,緩緩的三下,似在對夜天凌叩首行禮,夜天凌掠起披風在他身旁蹲下:“你是何人?”
那乞丐死死盯著夜天凌,他的一個僵硬的手勢落在夜天凌眼中,夜天凌驀地一愣,目光犀銳掃過他眼底,片刻沉思之後,忽爾問道:“你是……遲戍?”
聽到這話,那乞丐原本毫無生氣的眼中驟然亮起一層微光,伴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他幾乎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
這叫眾人都甚為意外,身邊正扶他的一個玄甲戰士吃驚道:“叛投突厥的遲戍?”
“不得胡言!”夜天凌冷聲喝止:“無論何人叛我,遲戍絕不會,他不可能投靠突厥!”
話音落後,竟有一顆渾濁的眼淚自遲戍殘廢的眼中滑落,衝開汙穢的泥血,洗出一道清白的痕跡。
夜天凌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奄奄一息之人便是自幼追隨他出生入死的大將,痛心問道:“究竟發生何事?是誰下此狠手,將你折磨成這等模樣?”
遲戍的呼吸越來越急,卻越來越弱,他胸前挨的一刀傷已致命,此時便是便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他說不出話,只看著夜天凌,手底拼著殘存的力量,一點點在地上劃出扭曲的字跡:小……心……
待寫到第三個字,只寫了一道歪曲的“一”,他忽然渾身一顫,手指無力的鬆弛下來,就此停在那裡,大睜著眼睛,再也不動。
一隻殘目,飽含不甘與憤恨,定格在夜天凌面前,夜天凌慢慢伸手將他難以瞑合的眼睛拂上,起身說道:“將他厚葬。”
陰雲壓頂,不時絲絲墜下冷雨,眼見天氣越發惡劣。
城外飛箭如雨,戰車隆隆,突厥大軍終於向雁涼城發起進攻。
風中瀰漫著殺戮的氣息,戰場之上從來不見遲疑或悲憫,血的炙熱與鐵的冰冷,在交錯的瞬間翻覆生死,渲染大地。弱者亡,強者存,這一刻的廝殺中無比清晰。
玄甲戰士輪番死守,以一當百,如同一道銅牆鐵壁幾番重挫敵軍,對方損兵折將,卻並未因此放棄攻城,一時間戰況極為慘烈。
衛長征與冥執冒死潛入突厥軍中,終於探明卿塵與史仲侯都被囚禁在東突厥統達王爺的大營,因有重兵把守無法靠近,他們只得設法回到雁涼,再議對策。
夜天凌問清詳情,即刻吩咐:“傳我軍令,神機營所有人立刻撤下各處防守,休整待命。”
十一上前道:“四哥,讓我去。”
夜天凌看他一眼,並不同意:“不行。”
十一道:“一旦不見了你人,突厥便會知道我們襲營救人,他們現在多方顧忌都是攝於你在,你若一走,雁涼誰人能夠鎮守?卿塵要救,雁涼也要守,最好是你能設法吸引大軍的注意力,我帶神機營救人。”
夜天凌垂眸略一沉思,眉心微鎖,稍後道:“不管誰去,也要等到入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