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
夜已深,人已靜,此生已成痴。
《天朝史·帝都》卷一百零三。
四年秋,于闐國王重病,帝遣玄甲軍五千人,送朵霞公主西歸,繼國王位。五年,封于闐女王為西海女王,立西海都護府。
平湖秋波三十里,一天秋月似水,一湖碎波如星。
湖心月影,遙遙輕舟獨泊,一波一漾,似要飄入那清寒空遠的月宮中去。船艙之側,夜天湛獨倚望月,手中半壺清酒,一身閒疏。
舉酒再傾入喉,旁邊船艙中款款走出個女子,伸手一撈,將他手中酒壺搶走,如蘭似麝的幽香隨著她袖間綃紗蕩過面頰,夜天湛半闔雙目,悠然笑道:“朵霞,還我。”
朵霞卻不理他,轉身將手一鬆,那酒壺“噗”地墜入湖心,清波里搖搖曳曳,一抹玉瓷淡影剎那間便沉入了難以見底的深湖。
“不准你再喝了。”
夜天湛睜開眼睛,唇角輕挑,彎出個優雅的弧度,低沉笑語傳來:“好,就聽你一回也罷。”
朵霞以手支頤,慵然倚靠在船舷之上,夜風拂袂飄過她美麗的面頰,她看著夜天湛,輕聲道:“明天,我便走了。”
夜天湛立在她身畔,一身白衣似浸染了月色清寒,他淡淡含笑:“嗯,明天就走了。”
“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朵霞濃密長睫下彎彎的雙眸,讓夜天湛想起沙海之畔的月牙泉,細亮的一刃嫵媚,是大漠飛沙下絕豔的風景。他欣賞著她的美,她是他名義上的王妃,卻更像一個朋友。為妻為伴,因為知道最終要送她遠去,所以在她面前輕鬆得近乎真實。
“于闐國內我已替你安排妥當,此程有玄甲軍護送你,萬無一失,你可以放心。”
“只有這些?”
清風月華,化作他眼中淡笑翩然:“無論在西域遇到什麼事,你都可以修書於我,湛王府仍然是你的家。”
“那你呢?”
“我也依舊是我。”
朵霞看了他一會兒,挪開目光,低垂的長睫在她眼底覆上了一層淺淺的暗影,“我從來沒有想過,到了這一天會是玄甲軍送我回去。”
夜天湛笑嘆:“我也一樣沒有想到。”
朵霞問道:“你不後悔?”
夜天湛微微仰頭,月光灑上他俊秀的臉龐。“三年了,”他淡淡道,“這整整三年的時間,你可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微風凌波,衣衫飄然。他的身影映入澄淨的湖面,映入朵霞明媚的眼底,縹緲如一道幻影,“我只看到你事事操心,宿宵辛勞,你為了她,要把自己的心掏出來嗎?”
“你錯了。”夜天湛灑然回身,俊眸之中精光一閃,穿透月華盡是雄姿英發的豪氣,傲然隱有王者之風,“這三年,朝中吏治清正,已非昔日可比,國庫存銀五千餘萬,民生漸豐,吐蕃西域皆盡安定,邊患肅靖。政清國晏,四海鹹服,這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總有一日天朝會在我手中盛世大治,你記得我這番話,那一天不會太久。”
他俊朗的臉上因沾了酒氣而透出一股風流神采,全然不是往日周旋於朝堂之上的沉著從容,亦不復宮中府中說一不二的雍榮威嚴,舉手投足間的瀟灑融入那指點江山的泱泱氣度,魅力逼人。
朵霞一時愣在他面前,看得出神。他的風雅,他的孤獨,他的霸氣,哪一個他才是真正的他?她全然不知了,眼前這個男人心底裡藏了太多的東西,沉澱在那雙明澈的眼睛裡,是波瀾萬頃的風華。
“朵霞,多謝你陪了我這麼多年。”
千里明月清秋色,莫道離別。
心中莫名地泛起愁緒依戀,朵霞向前撲入了夜天湛的懷中。夜天湛愣了愣,慢慢伸手,擁住了她。
他身上的氣息,淡淡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