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課,人人肅然的臉上都不免帶著幾絲的緊張,不為別的,只因待會要來上課的便是弘曆口中的那位嚴師。
嚴師,真名嚴俊,字子衝,山西太原人,康熙三十九年進士出身,同年進翰林院為侍講,康熙四十三年升侍讀學士,專一負責的便是考核上書房諸般人等的功課,其為人嚴苛,又專喜以怪題為難人,眼下還在上書房進學的諸般人等就沒誰不怕其的,偏生其又頗受老爺子的恩寵,但凡有敢逃其課者,往往沒個好下場,縱使是老十六這般膽兒肥的,一遇到嚴俊的課,還真就沒敢曠,哪怕明知道來上課也難逃嚴俊一通訓斥,可相較於老爺子的家法來說,嚴俊的冷嘲熱諷與打戒尺還算是輕了去了的。
“見過先生。”
就在一派緊張的死寂中,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響起中,一員中年文官施施然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但見此人面如冠玉,五綹長鬚飄飄,當真一表人才,若要說有甚缺憾的話,那便是雙唇略薄,頗有些奸刻之相,這人正是翰林院侍讀嚴俊,一眾人等見其已到,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皆起了身,以師禮參見不迭。
“嗯。”
在這上書房裡坐著的不是阿哥便是龍孫,若是旁的教習到此,面對著眾人的行禮,終歸須得陪上幾分的小心,然則嚴俊卻顯然並不甚在意,僅僅只是不動聲色地輕吭了一聲,一壓手,便算是回了禮了。
“謝先生賜座。”
有清一代,禮數最多,嚴俊乃是座師的身份,他可以不用拘禮,可下頭一眾小不點卻是沒誰敢稍有放肆的,齊齊謝了一聲,方才各自落了座。
“胤祿。”
嚴俊沒理會一眾人等的禮數,徑直走到上首的文案後頭,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落了座,而後雙眼如鷹隼般地環視了下眾人,最終落在了滿臉惶恐之色的老十六身上,眉頭一揚,聲線陰冷地點了名。
“啊,我……,哦,學生在。”
所有人等中,老十六的功課最差,不說跟弘晴、弘曆相比了,便是老十七也比他強得多,最怕的便是被嚴俊點明提問,偏生怕啥還真就來啥,當即就被嚇得小臉發白,猛然跳將起來,膽戰心驚地應了一聲。
“《論語》泰伯篇。”
對於老十六這麼最頑劣的學生,嚴俊有著說不出的厭煩,實在是懶得跟其多廢話,面無表情地便開了題。
“啊,是,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子曰:‘恭而無禮則勞……”
老十六就一不學無術之徒,在這上書房進學都已五年餘了,可一本字數不多的《論語》卻尚不能做到背誦,這不,一開始還背得有模有樣,可揹著、揹著,就開始結巴了起來,待得背到後頭,掉字、句讀錯誤越來越多,已是不成文矣,不說嚴俊聽得直皺眉頭,老十五等人也有些牙根發癢不已。
唉,可憐的老十六,得,這回又得挨板子了,天可憐見的!
儘管早就知曉老十六功課一塌糊塗,可真見著其可憐巴巴地在那兒擠文,弘晴當真是有些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只是這當口上,弘晴卻也沒法子幫其緩頰,也就只能是在心裡頭為其默哀一分鐘了的。
“哼,過來,伸手!”
老十六磕磕巴巴了幾乎一炷香的時間,總算是勉勉強強地將文給背完了,只不過他背的到底是啥玩意兒可就不好說了的,面對著這等不爭氣的學生,嚴俊自是沒半分客氣可言,面色一沉,重重地一哼,拿起了擱在文案上的戒尺,冷厲地喝令道。
“啊,哦,我,我……”
眼瞅著躲不過一回打,老十六原本煞白一片的小臉瞬間便漲得個通紅如血,支支吾吾了幾聲,似乎欲解釋上一番,可到了底兒卻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