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羨怔了怔,依舊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再多一眼,便是沉淪。
“道長!浮夢生道長,那魔頭在跟你說什麼?”
“快過來我們這邊!”
“別被他的妖言蠱惑!”
因離得遠,其他人並未聽到他二人對話,只是見浮夢生傾傘,驚訝又擔憂,紛紛勸阻。
細雨中執傘而立的人,並無回應,天地蒼茫間,似乎只有傘下方寸,紅衣飛揚,卿卿故人。
“嘎嘎嘎嘎嘎嘎,真是令人豔羨的美好場景啊,”被困住的鬼車鳥首領已被藏心削得傷痕累累,卻還在嬉笑,拍動翅膀如同鼓掌,“你們以為,事情結束了麼?”
扣住觀塵鏡的利爪一鬆,鏡子如同銀月懸於陰霾長空,咒語自一張一合的鳥喙中流出,鏡子銀光閃爍,繼而爆發出赤紅耀眼光芒,風雲聚合,彤雲密佈沉沉壓下,嘯嘯寒號,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渦輪,天地皆暗,鏡子爆發的赤紅光芒如同血色。
“天吶!這是……”
“我的老天爺啊!”
姬無羨一語不發,從浮夢生手中拿過傘柄,金色的眸子裡有堅定的光芒。
“好友……”浮夢生眉心蹙起,尚要再言,卻被一記不輕不重的手刀砍在背後,失去重心,跌進結實有力的懷抱中,昏了過去。
“報歉。”姬無羨喃喃道,手背輕輕拂過浮夢生的鬢角,驚覺此舉冒犯,忙收手握拳,緊張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天殺的姬無羨,你把浮夢生道長怎樣了!”龔姓修士憤憤道。
“快少說兩句吧,看這情形,咱們還需要他救場……天殺的姬無羨,你在做什麼!放下道長!”旁邊低聲勸解的人,見姬無羨的下一個動作,不由得也破口大罵。
姬無羨一手執傘,已將浮夢生攔腰抱起,執傘那隻手停在一個合適的高度,正好能以臂彎圈住道者,讓懷中人能枕得舒適一點。
不歸崖上炸開了鍋,恐懼與憤怒使得群情激昂,罵聲一片。
“蘭二……”東宮芙上前一步。
“陰冥鬼首姬無羨,與正道諸位早已殊途,就此別過,望各自珍重,”雨勢大了起來,嘩啦啦敲打著桐油紙傘面,姬無羨執傘轉身,翻飛的紅衣在雨幕中如同焰火燃燒,“他日相逢,羨再請戰。”
“蘭二,我信你!你沒有做那些事,你有苦衷,對不對?!”東宮芙推開為她撐傘擋雨的東宮神月,追上前去,張開手擋住去路,裙襬被濺起的泥點血水汙了一片。
姬無羨腳步一滯,抱著浮夢生的那隻手不自覺蜷了起來,他迎上東宮芙的目光,平靜道:“可惜,你所信非人。”
東宮芙的臉色瞬間蒼白。
“我血洗了姑蘇蘭氏,我親手殺了慕琴音,”姬無羨的語氣愈發陰沉:“現在,無論是誰,擋我路者,死。”
東宮芙身影一晃,被趕上來的東宮神月扶住,她搖頭,愴然彷徨道:“不可能,你不會的。”
姬無羨徑直前行,與東宮芙擦肩而過,未看她一眼。
“王宗主,姬無羨必須死,你看他這張狂勁兒!無法無天了這是!!”在場有人憤憤道。
“宗主……”為王渙撐傘的修士小心翼翼道:“別管了,您現在的情況……”
“嘎嘎嘎嘎嘎,看來王宗主是準備放鬼首離開呢,”鬼車鳥頭領怪笑道:“也是,同修數載,實則好友,蓮塢山一戰,王宗主怕是已有放生之意吧?”
回答它的,是朱雀鋒利的劍氣。
鬼車鳥被斬斷雙爪,墨羽零落,痛叫著往上飛了點,碗口粗的傷口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視。,
“強者之間的惺惺相惜和感應,王宗主怕是早已發覺鬼首還活著的吧!”巫寺月倚著山壁,,一副看戲的表情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