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的明燈供奉,緣起一位過客。
眾人曾經也好奇過那塔鈴之主,奉燈之人身份。據負責看護白塔的老者講,百年前,曾有位年輕男子,帶著一車黃金前來,作為採買費及辛苦費,將奉燈之事託付於原本的守塔人,讓其保證塔中日夜明燈一千零一盞,待黃金用盡,那人會再來。
如今百年過去,原本的守塔人去世,子承父業的守塔人如今也年過半百,那車黃金卻只用了三分之一不到,因到白塔祈願很靈,塵世的達官貴人,普通百姓都習慣去白塔奉燈祈福,逢年過節期間更是人多如繁星。
塔中燈位一千零一盞是上限,前一個人所奉之燈燈油燃盡,才能換下盞。因而奉燈也要排隊。塔裡幾個功德箱裡日日爆滿,大多是附了銀錢交子的心願帖,奉燈名額都能往後排一年,最初那位奉燈之人的經費,更無可花出去的餘地,如此看來,那人現面的日子亦遙遙無期。
好奇並非執念,那位身份不明的過客被大多數人遺忘,唯有奉燈祈福的習俗流傳了下來。
因秉燭祈福曾引發過一次小小火災,秋官祭當天的祈福,也改為奉燈,在秋官祭第二日的煙火大會結束後,子時開始,人人皆可前去奉新燈,燈位自然也是先到先得,在白塔頂層夜闌西窗領燈。
今夜的游龍白塔,尚未及子時,也有了不少祈願人。
離放燈還有點時間,人們大多在外候著,三三兩兩在露臺談笑風聲,也有帶著面具依欄詠詩吟唱的。
杜若之頭回來此處,浮夢生便帶少年先去塔內熟悉下環境。
細犬爬到第三層塔,就跑不動了,杜若之便獨身將狗子抱了起來,便走邊捋毛邊問浮夢生:“哥哥,你的狗子叫什麼名?”
小艾坡高興地拼命搖尾巴,張嘴吐舌頭。
“是你的狗子,它叫小艾坡。”浮夢生笑道。
“哈,我的狗子?哥哥居然也會開玩笑。不過,這真是個好名字。”杜若之一本正經道:“哥哥擅岐黃,是根據艾草和五月坡兩位草藥給狗兒取名的吧?”
浮夢生笑意愈深:“小艾坡應該很高興,自己的名字多了這層涵義。”
“汪!”小艾坡表示無比贊同。
“哥哥你這樣,我倒真是拿不準了。”少年臉一紅,瞥見那赤蝶,想起那夜悉數飛走的銀色燈蝶中,似乎有一抹紅色光亮,便又問道:“那麼,蝴蝶可有名字?”
“黃泉引路蝶。”
“這個名字,也真是好。”杜若之閉眼繼續吹。
“是蝴蝶自己取的名字。”
“哥哥,您倒是給我留點面子啊!”杜若之撫額道。
“若有冒犯,還請小友見諒。”
“別別別,哥哥你千萬別這樣說,我開心還來不及!”
“今夜月色一定很美。”浮夢生嘴角漾開的笑意,如春水漣漪。
杜若之側過臉去,抬頭望向白衣道者,他行過之處正有一排塔窗,窗外墨藍天際懸著的圓月,煙雲朦朧,清輝不減。
然而再美的月色,也不及眼前之人。
不覺二人已經到了塔中清雲正殿。
殿中供奉之處,除了有香、花、蓮燈、水、果五類供奉之物,還有大片白色花海,雪浪般蔓延在殿中。千盞燭火,熒熒如星,供奉之位,並無常見的塑像之類,而是一幅巨大壁畫。
杜若之好不容易收回的心緒,又被撩亂,看著那幅壁畫,怔怔出神。
壁畫上是位身披銀甲的年輕男子,赤蝶環繞,踏波而立,翻飛的白袍衣襟袖口處繡有漫卷疏狂的雲氣紋,容顏豔麗,有種陰柔的美,兩道劍眉給那精緻的臉龐增添英氣,銀白色的長髮被藍晶高冠束起,被狂風吹得恣意狂舞,發中探出兩隻玉白珊瑚般的角。
他身後,是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