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蝶扇動翅膀,翩翩往露臺飛去,小艾坡“汪”了聲便追蝴蝶去了,少年則是徑直往領燈的視窗而去。
那屋內臨窗有張蓮紋桐木長桌,桌上是放了盞金番蓮燈,散發著暖黃的光芒,燈下有個沙漏,透明水晶壁中,上層的紫色細沙,與時間一同流逝,輕瀉而下,下層即將被填滿。
子夜已過,舊日十二時辰將盡。
桌後坐了位十一二歲的黃衫小姑娘,梳著百合雙髻,單手撐著頭打瞌睡,發上彆著的兩隻蝴蝶髮夾,彩珠連成的蝴蝶翅膀,正隨著她一點一點的頭輕輕顫動。
“小姑娘,醒醒?”少年輕輕敲了下窗戶,見對方毫無反應,便倚著外開的那扇窗扉,耐心等著。
目光不覺落在窗臺那盆蘭花上,海棠燈籠散發著幽幽暗紅的光,給窗臺上那盆素心建蘭鍍了層赤色霞衣,清雅的淺綠花瓣愈發好看,連花盆裡長著的一根狗尾巴草也流光溢彩起來。
少年只覺心生熟悉之感,不由得伸手,手指輕輕拂過蘭花,乾淨利落拔了根狗尾巴草。
屋內小姑娘的頭低呀低呀,手臂終於撐不住,“咚”地一下磕到了桌面上,這一磕倒是將她磕醒了,捂著額抬起頭來,迷糊糊地揉著眼睛,自言自語道道:“困死啦,哪位神仙快來把最後兩盞領走吧!”
“那可不是正巧,我跟哥哥兩人正好需要兩盞。”杜若之笑道。
小姑娘聞言驀地睜開眼睛,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望向窗外,驚豔道:“天哪,真的是神仙下凡!”
“哈,我也知道自己很好看,但頭回被人喊神仙,真是讓我不知怎麼……回答好。”少年有些自得的語氣在小姑娘一溜煙兒離開屋子,風一般經過他時看也不看一眼後沒了氣勢。
“美人道長哥哥!我們又見面啦!”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到浮夢生面前。
“小姑娘,是你呀。”執鏡的白衣道者嘴角漾開淺淺笑意:“金陵城中一別,近來安好?”
“安好安好,今天我是幫奶奶來放燈,沒想到居然能遇到你!哥哥居然還記得我耶!”黃衫小姑娘將手背在身後,身子左右搖晃著,開心道。
“道子對小姑娘印象深刻。”浮夢生笑容和煦。
“我真是太開心!一回生二回熟,美人道長哥哥就別喊我小姑娘啦,我有名字的!”
“嗯?”浮夢生笑道:“還請告知。”
“我叫暴狐心奴!”小姑娘眼睛笑成了月牙形,開心道。
“小奴姑娘好,道子名號,曉月星沉·浮夢生。”白衣道者溫柔道。
“不要啦,我就想喊你美人道長哥哥。”黃衫小姑娘撒嬌道,忍不住再往浮夢生那邊前進一步,卻被人輕拎著後領倒退了兩步,頓生怒氣,杏眼一瞪,旋身一腳踢向拽她那人,卻因並非練家子,被少年負手側身輕巧避過。
“小妹妹,一米之內,請勿靠近,一米之外,安全無虞。”杜若之呸掉嘴裡叼著的狗尾巴草,挑眉道。
“嘿!小子你是挑釁……咦?”暴狐心奴認真看了杜若之一眼,氣頓時消了,驚訝道:“真像。”
“像什麼?”少年下意識問到。
“小艾坡的主人啊!”小姑娘指向不遠處正騰空而起用前爪爪撲蝴蝶玩兒的黑色細犬:“它都不認識我了,哼。”
“小艾坡玩得忘乎所以,當然看不見你。”杜若之說完,又疑惑,自己為何對那隻狗子的習性如此瞭解。
“美人道長哥哥,之前跟你同行那位紅衣哥哥呢?”暴狐小姑娘從頭到腳又看了杜若之一番,問道。
“有事遠行,尚未歸來。”浮夢生笑道:“我此番,便是去尋他。”
“原來如此。”小姑娘點點頭:“你一定很想找到他吧,所以讓身邊的道童都跟他做相似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