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因謀逆被株連,他是皇子,被留下性命,卻是自小受盡冷落白眼,對這種陌生的善意和溫柔,他很難放棄保持警惕。
“哦,那你還是挺厲害的。”對方柔聲道,“但你還是被傷成這樣了。”
姬無羨愣愣地看著青年伸出手,往自己肩膀的傷處拭去,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背貼緊了石楠樹:“說了是小傷了,你不要管我。”
“要管的。”青年卻是單手將他肩膀固定,微笑道。
少年示威般地對露出了兩隻尖利的牙齒,瞳孔變回了暗紅色,想要掙脫,卻是拗不過。
第一次被這樣溫柔相待,卻又有被迫的感覺,心中十分矛盾,停止了掙扎卻咬著牙,倔強地瞪著那青年。
“別動啦,小刺蝟。”青年微笑道。
“……???”
“別動啦!小刺蝟!”那隻黑羽小鳥鸚鵡學舌般重複了一遍,咕咕咕地笑了起來。
“你這豎起渾身的刺要扎人的樣子,真像我之前醫治過的一隻小刺蝟。小孩子要強,也不是不好,但受傷了還要強撐,不要一聲不吭默默受著,痛的話,要說出來啊。”
他傷口的確疼得緊,殺了那條血蟒後,他找到這塊僻靜之處躲藏,傷口的疼痛與連夜的奔波都未讓他疲倦不已,但他從未想過會被關心。
姬無羨真的無法動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同被施了術般定在那裡,是被眼前人嘴角漾開的溫和笑意迷惑,還是對方溫暖指尖觸碰傷口時被心底泛開溫柔的漣漪淹沒,總之他真的動不了了。
青年的動作很輕,似有無形暖流自那修長的指尖流淌進血肉模糊的傷口,銀色的光芒閃爍間,傷口正在慢慢癒合,疼痛亦在漸漸消失。
姬無羨垂眸,心中已有波瀾湧動,這次的殺機來自他生活的王宮,救助卻是來自將來的敵人。
他從生下來就未見過母親,如同朱牆內的一株野草,無人關心無人在意,未曾接受到哪怕一點微薄的善意。
王室子弟修習的崇文館沒有他的位置,他就常常呆在牆角聽,一站就是半天,夫子們對於這位沒有資格入學的皇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偏偏有些兄弟有意無意想給他難堪,處處刁難。
然而他卻不是個軟柿子,他人投之以暗器,他報之以拳頭,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學堂裡將那個比他小了半歲的弟弟揍得鼻青臉腫。
因這件事,崇文館將他關了禁閉,本來皇子之間這種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姬無一脈,多的是喜好爭勇鬥狠,少年們平日裡的摸滾打爬也被看作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訓練,但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傷的又是皇帝那段時間最寵愛的晚濃夫人唯一的孩子,那就不得不依規辦了。
被關小黑屋不到一刻鐘,他尚未來得及翻窗離開,晚濃夫人就來了,遣退旁人,軟軟地斜倚著門扉,搖著一把牡丹團扇,斜挑了眼睛看著他。
晚濃夫人是個美人,雖然已經為人母,行為卻從未端莊過,比一般膽大妖豔的魔族美人還要大膽妖豔,隨時都帶著勾人的眼神,被那個女人盯著看,姬無羨很是反感。
“小九,你下手太重了,弟弟現在還躺在醫館哭,我這做母親的,真是又傷心又難過,你下次冷靜一點好不好?嗯?”
“有時間教育我,還不如管好你兒子。”
紫濃夫人抬起袖子掩唇笑了起來:“他也是你弟弟。”
“又怎樣?下次挑釁,我還是會揍他。”
晚濃夫人朝他走近,俯下身,對他魅惑一笑:“你這孩子,你若是對我態度稍微好一些,或許我會考慮讓你有機會出去。”
蒼白的手指如同冰涼的小蛇想要去觸碰少年俊美的面龐,姬無羨震驚之餘,行動快于思考。
他將晚濃夫人暴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