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冥鬼首,傳言中的你,道子現下已不想去分辨幾分是真,幾分是假,自金陵城中相識至今,道子雖眼盲,卻能用心感受到,好友是至情至性之人。”
此時嶺上已是雨雪交加,狂風呼嘯,姬無羨瞬間清醒過來,浮夢生並非是因為那記手刀而生氣。
“在道子這裡,你總有幾分人間惆悵客的樣子,是道子哪裡不好……讓你有壓力嗎?”白衣道者的清俊容顏,第一次浮現了自責交織著苦惱的神色。
“不,你很好,特別好!”姬無羨脫口而出,說完,臉已燒得有些厲害:“是我的問題,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他急切道。
“你還是小杜若時,也總是這樣,對道子的想法看法,太過在意。”浮夢生搖搖頭,語氣溫和卻直接地不容拒絕:“雖不知你為何如此,但知己好友,如兄如弟,從今往後,請好友務必不要再將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
“浮夢生……”姬無羨的心中如同暴雪席捲,眼眶澀然,多年以前,那個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風雪交織,有眼前人在,萬景皆空,謂嘆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如日之升,如月之恆。
“好了,”浮夢生閉目平靜片刻,又睜開眼睛,語氣有了絲輕快:“道子壓在心中許久的話,現下終於說完,今後如何,好友你自己看著辦罷!”
說完,又笑著對姬無羨眨了下眼睛。
姬無羨見狀,耳廓又紅了一圈,心跳得極快極快。
“好友?”浮夢生抬手,拍了拍姬無羨肩膀,唇邊漾開笑意:“若需時間才能有所改變,道子願意等。”
他的嗓音,總是那樣溫柔平靜,柔和安寧。
“好。”姬無羨也笑了起來,雪夜風飛,萬籟寂靜,卻有竹枝懸著的風鈴清音悅耳。
“隨道子回蝶莊曉夢衢吧,嶺上風雪太盛,好友不宜久留。”浮夢生已轉身向外走了幾步,姬無羨撐著紅傘,大步跟上,與浮夢生並立而行:“我還好,倒是你,冷壞了吧?!”說完便抬手扯開披風繫帶,暗惱自己思慮不周,浮夢生身軀單薄又無修為武脈,沒有禦寒之物怎麼行。
“無妨,道子早已適應這山嶺間的氣候。”浮夢生制止道,停下腳步,又為姬無羨將帶著重新系好,動作自然,不摻雜質。
“那就好。”姬無羨握拳深深吸了口氣,嗅到了清淡的藥草香,沁人心脾,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復要移步,聞得半空一聲清脆長嘯,姬無羨斜了傘望去,盯著那隻沿著嶺脈,拍散崖頂積雪,穿過雪霧振翅而來的麻羽白頸翎猛禽。
“好友,是琅琊王氏獵場的隼鳥,不用擔心。”浮夢生微笑著抬起手,隼鳥將爪子勾著的一卷竹簡放在道者手中,又拍拍翅膀,落在浮夢生肩膀,抖落一身薄雪,扭過頭以喙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簡上皆是以陽刻手法雕出的小篆,方便盲人以手代眼,觸之即閱。
小艾坡呼哧呼哧跑過來,搖著尾巴,仰頭對浮夢生肩上那隻隼汪了聲。
隼淡淡看了黑狗一眼,沒有理會,繼續高冷地梳著羽毛。
“汪汪汪!”小艾坡毫不氣餒,就地在雪堆裡打了幾個滾。
“傻狗。”姬無羨暗歎了聲。
然而細犬一骨碌爬起來,討好地吐著舌頭。
高冷隼鳥似不勝其煩,展開翅膀,滑翔至竹林深處去了,小艾坡則是撒開腿朝目標玩伴追了去。
姬無羨搖搖頭,繼續看著身邊之人,涼風拂過,微微側身為道者擋了風,心中已有微瀾泛起。
羲之他可真好看,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模樣,世間獨一無二的他,總是那麼的好看。
浮夢生已展開那捲竹簡,一行行細細撫過,眉目溫和,神色微有動容。
“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