鍘月之徵後,坊間更有蘭二公子蘭羨將繼任姑蘇蘭氏家主,甚至能成為仙門之首的傳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那時起便與蘭羲之有了嫌隙。
姬無羨後悔,沒有早日發現蘭羲之的不快與變化,直到後者盜簫召來傀屍釀成慘案時,他也未來得及阻止。
“眾人皆知,犯下罪孽的人,是你。”對方一手執默情,一手握劍,肩膀微微顫抖,幽深如古潭的眸中交織著痛苦與無奈。
那應該是蘭羲之第一次殺人,他是醫修,那雙勻稱修長的手,向來是用來救人的,此番卻是要置他姬無羨於死地!
為什麼!為什麼!
“你……你要欺瞞世人,將你之罪惡加諸我身,再伺機禍害其他門派嗎?!不……我不能,不能讓你得逞。”姬無羨雙手握住劍鋒,咬牙想將劍撤出。
“你……已癲狂了。”蘭羲之垂眸:“不管怎樣,事已至此,阿羨,認命就戮吧!”
如今謝霓羽也說:“他於我,如今是敵人,曾經的……同修好友。”
姬無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活得如同過街老鼠般,無法以真面目示人,如今連昔日摯友,竟也不再信任他。
就因為蘭羲之,陷害他的人,將一切過錯推給他,帶著美名死去。
許多人都以為,蘭羲之已死。
他也不解,蘭羲之做這一切的意義,人死了,便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大費周章只是徒留美名,又有何用?
姬無羨自嘲地笑笑,滿世界都在構陷自己時,還有那麼少部分人在為自己據理力爭,不同流合汙,卻被別人歧視稱作活傀屍,如今這顛倒黑白的世道,他並無留戀。
可現在他知道,蘭羲之還活著,血洗姑蘇蘭氏的罪魁禍首,如今還活著。
他要找到那個人。
“君莫笑,當真佳釀,只是沒有共飲者,當真寂寞。”姬無羨閉著眼,卻還是有一滴淚無聲劃過眼角。
身邊有人輕嘆了聲,他驀地睜開眼睛,卻見一方雪白錦帕。
“抱歉,今日失態良多,此番又讓道友見笑了。”他愣了愣,接過帕子低聲道。
“閣下不必介懷,道子未曾看見。”對方依舊笑容和煦。
“原來道友也會說笑……”姬無羨說完,卻發現哪裡有不對。
那人說話時,雖然看著他,但那雙湛若秋水的眼眸,並無任何聚焦,也沒有眨一次眼。
“你的眼睛……”姬無羨倒退一步:“怎會,怎會……”
“閣下也不必驚訝,道子雖眼盲,但透過經年練習,加上有這面銅鏡指引方向,提醒障礙,行動倒能如常。”又是那種溫和耐心的語氣。
“抱歉。”姬無羨深吸一口氣:“我只是,只是又想到了那位故人。”
足邊細犬嗚咽了一聲,道者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好狗兒,你也在替主人悲傷嗎?”
黑狗狂點頭,發出嗚嗚嚕嚕的聲音。
“真的很像嗎?道子倒是對閣下那位故人有些好奇了。”那人笑道。
真的很像,蘭羲之在十歲那年,眼睛便盲了,因為姬無羨。
那些久遠的回憶,好的壞的,溫情的肅殺的,都爭先恐後地要湧出來。姬無羨卻定下心神,不敢再去多想,只是看著眼前之人,內心渺小的期盼又多了幾分,眼眶又是一澀。
卻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低下頭,見是一個梳著百合髻的黃裳小姑娘,灰頭土臉的,似是逃過之前那劫的百姓,正舉著串糖葫蘆遞給他:“哥哥不哭,吃糖糖。”下一刻就被追上來的老婆婆抱了回去:“丫頭啊,奶奶才說了不要亂跑不要亂跑,你怎麼不聽話呢?”
又對兩位道:“年青人,打擾了,老身孫女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