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紅袖樓最熱鬧的時候,即便是關上房門還能隱約的聽見動靜。
金釵坐在窗前,黑夜中皎白的明月懸掛於天空。
他其實也不知道,今日為一個才見過三面的女人豁出一切值不值得。
更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後悔,但他確定現在的自己不後悔。
傳來的敲門聲讓他身子一緊,開啟門卻不是料想的那般。
門口沒看見人影,但地上多出一盤飯菜。
不用想也知道,是香君送來的。
即便嘴上說什麼斷絕兄弟關係,實際上也狠不下心來。
他端起飯菜進屋,沒胃口的他強迫自己吃下這份好意。
“金釵,上邊傳你過去。”
門外男子的聲音清晰無比,能使喚的動老鴇找人的,只有他上面的掌櫃。
金釵僵著脖子一點一點來到門邊,手放在門栓上。
最後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床上躺著的人。
怕這一回頭,他就捨不得去了。
最頂層的房間,是這座樓最豪華也是最大的。
像金釵這種身份的小倌,平日裡根本沒資格上來。
此刻金釵衣著整齊,跪在屏風外。
他的正上方,赫然坐著這樓裡最尊貴的人。
遲文卓低頭欣賞指甲上新染的芍藥鮮豔我花色,半響才開口道:
“金釵你好歹也是從賭坊跟著我過來的,怎麼三四天就給我犯事呢?”
這紅袖樓他三天前才剛接手,如今第一個犯下大錯的還是自己人。
遲文卓聲音緩慢,像是一條毒蛇緩緩靠近獵物:
“你是想打我的臉嗎?”
金釵的頭狠狠的磕在地上:“金釵不敢!”
“罷了。”上位者似乎累了:“你回去跟你的小情人好好敘敘舊吧,明日我會讓人送你的。”
送你二字可不是送他離開這麼簡單,而是送他下地獄。
金釵的淚順著眼角滑落,自知活不了多久的他磕頭謝恩:
“多謝主子成全!”
在孫掌櫃被扔出去,那些打手就隱晦的打聽過因為什麼事。
這紅袖樓裡沒有事能瞞得過掌櫃,錢九多的畫像沒多久就送到了遲文卓面前。
金釵走後,遲文卓的奶父,不明白主子為何要放過他:
“主子,他救的錢九多不過是上過公堂而已,您為何要如此拉攏她?”
遲文卓從小就喝這人的奶長大,心中還是敬重他幾分。
不會惱他質疑自己的決定:
“我看重的不止是她的膽量,還有她隱藏的秘密。”
奶父不明白秘密是什麼,他只是擔心繞過金釵,會被其它眼紅之人上報。
引來‘那位’的不滿。
遲文卓也知道奶父是擔心他:
“不出三年,我們就會在主城內看見她。”
與其在她羽翼豐滿勢頭足時巴結她,倒不如在她窮困潦倒時雪中送炭。
金釵被傳喚走,香君十分擔心他的安危,在樓梯處來回踱步。
焦急不安的頻頻往樓上看,希望金釵不會有事。
見金釵下來,他眼睛發亮的迎過去:
“主子開恩了?”
金釵不想他知道真相難過,點點頭。
香君雙手合十:“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幸好沒事。”
剛經歷大風暴的兩人,聊到很晚最後由香君困到不行才結束。
房間裡被迷暈的錢九多一無所知,安詳的沉睡。
金釵在她身邊拿出筆墨,寫好遺書。
從隱蔽處拿出一個盒子,那盒子裡是他攢了很久的贖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