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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群山包圍,高原上的湖泊澄淨得像天空的倒影,彷彿亙古萬年的不變。湖水涼得浸骨,湖邊有粉色的格桑花迎風招展,整個天地靜謐如同洪荒。

方措被這一種大自然的美攫住,手中的相機快門不斷,取景器裡出現方牧的身影,他沿著湖邊慢慢地走,慢慢地抽菸。

隔著相機,方措有恃無恐地從取景器上捕捉他的一切,甚至連他下巴的青色胡茬都清晰可辨。

黃昏逐漸沉寂,遠處隱沒於天光中的青黑色高山更為肅穆。天空徹底暗下來,美如天堂的高原呈現另一種可怖的景象。沉寂的深不見底的黑夜包裹住兩個人,沒有路燈,沒有人跡,只有高原的夜風吹過湖面迴盪在山間的呼嘯,黑暗無邊無際,像隱藏了什麼危險。

黑暗中忽然響起悠遠低沉的歌聲,是用藏語唱的,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像從天外傳來,是方牧,悠閒地躺在湖邊,雙手枕著腦袋,不知哪兒來的好興致,簡單的旋律不斷地迴盪,很好聽。方措一時愣住,方牧抽空朝方措招招手,“過來。”

方措走過去,學著他的樣子躺下來。夜晚的高原溫度降得很厲害,他沒有方牧的好火氣,冷風直往他的脖子裡灌,迅速地帶走了他體表的溫度,他的心臟縮成一團,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靠近方牧而不自覺地開始緊張。

方牧拿過他的單反,擺弄了幾下,遞給他看——取景器裡是高原的星空,像砸碎了一顆碩大的鑽石,大大小小的碎鑽迸濺開來,散落在深藍的天鵝絨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光芒。那是在城市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美景,天地間好像就只剩下自己和身邊的人。方措一顆鼓譟的心臟漸漸沉寂下來,像被一團暖烘烘的火焰烤著。

方牧將單反遞還給他,方措將相機放在自己胸口,完全沒有要去將這樣的美景記錄在相機上的衝動。不知道躺了多久,從月亮落下到銀河升起,方牧坐起身,點了根菸,拍拍方措,“好了,回去了。”

方措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凍僵了。方牧見方措不見起來,回頭一看,頓時明瞭,哂笑一聲,“凍僵了?真是沒用。”他將煙叼在嘴裡,將方措拉起來,單腿跪在地上,用自己的雙手用力揉搓他,從小腿到大腿,從手臂到胳膊,再是兩頰,他的手粗糙而有力,幾乎要搓下一張皮來。方措渾身都疼,卻只拿一雙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望著方牧。

他叼著煙,暗淡的星火照耀,鋒利狹長的眼角眉梢,漫不經心的神情和專注的眼神,好像斷崖獨坐凝望翻湧雲海心平如鏡。方措的心猛的像被擊打,一種倉皇和悶痛,他不由開口,“方牧……”聲音因為變聲期和寒冷低溫,顯得粗噶低壓。

方牧抬頭看他一眼,卻沒有等來他接下來的話。少年開了口,卻只是感到茫然,心神好像被什麼攝住,不知道要說什麼,見方牧低下頭去,又叫了一聲,“方牧……”

方牧奇怪地看他一眼,一彈他的額頭,“幹什麼,聽你那公鴨一樣的嗓音叫我的名字,很萬念俱灰好嗎?”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居高臨下地看少年,“好了,起來吧。”

他率先朝前面走去,山石被山地靴碾壓得咯吱作響。

方措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默默地跟在男人背後朝扎吉老爹的家走去。

第十三章

他夢見很久之前的事,以為是早就忘卻的,卻在夢中再一次清晰的呈現。他還是五六歲的樣子,極度嗜睡的年紀,那一天卻無故驚醒,有燈光刺激著眼皮。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母親坐在床邊的梳妝櫃前,穿了一條大紅色的長袖連衣裙,小心地用水鑽髮夾別好鬢邊的發,拿起香水瓶往自己的手腕上噴了噴,又優雅地抹在耳後。

母親是很漂亮的人,不是那種濃妝豔抹的美或是精雕細琢的精緻,而是一種相當柔和純淨的女性之美。那幾乎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