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菁菁費勁口舌，幾乎快違背內心將地府吹噓成天庭勝景，農夫有過心動，但就是邁不開步子。

查老道挪了過來：&ldo;李兄弟，回去看看，再走吧。&rdo;

李姓農夫猶豫了一下，扭頭回了家。

聶菁菁問查老道：&ldo;你咋知道他會走?&rdo;

&ldo;去地府?&rdo;查老道望著農夫離開的方向，&ldo;當然，不去地府難不成還上天上做神仙?呵呵。&rdo;老頭自嘲似地笑了。

&ldo;老道……&rdo;

聶菁菁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

&ldo;走吧，去地府吧。&rdo;農夫回來了，眼眶紅紅的，&ldo;他們過得很好，不再需要我了，我該走了。&rdo;

不被需要，小拾說過，那些踏上奈何橋的亡魂幾乎逃不離這個原因，不被需要，斷了他們對人世的留戀和牽掛。

聶菁菁一時語噎，不知該怎麼安慰農夫，一片槐樹葉攥在手心，想了想，還是遞給了他。

農夫消失在昏暗的光影中，待會他就會出現在燈火通明的鬼判殿。

&ldo;姑娘，為何愁眉不展?&rdo;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她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查老道不解地問道。

聶菁菁嘆了口氣，定定地望著遠方：&ldo;他是個好人。&rdo;生活對於他，卻是殘酷的。

&ldo;所以，他更不該有留戀，&rdo;查老道轉過身，看著莊稼地裡成片的青色，&ldo;這些，是李兄弟辛辛苦苦，沒日沒夜勞作換來的。&rdo;

&ldo;老道，你不知道，他不該回去。&rdo;

回家，只會看到失望。

&ldo;姑娘，你來自幽冥，還不懂人心。&rdo;查老道指著不遠處，這片田地唯一的空地，&ldo;李兄弟為何能忍耐這些，因為他的心裡惦記的都是他的家人，他們過得好不好，才是他放不下的。&rdo;

&ldo;可是!&rdo;

農夫生前情景她看得很清楚，他們的家人雖然過得不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但也跟普通人家一樣，能吃飽穿暖，有擋風遮雨的地方。他的家人過得挺好，唯一不好的是這個農夫。

&ldo;可是，他卻被自己的孩子殺死。&rdo;

查老道沒有回頭，他知道，聶菁菁一定不會理解。就在這片為家人種下的莊稼地，上演過弒父的劇情，一個千刀萬剮的罪名。

農夫死了，亡魂站在自己的屍體邊，看著自己的孩子焦急地挖坑，深埋，掩土覆蓋。他沒有選擇化為厲鬼復仇，成天的，還在擔心那三個畜生不如的逆子。聶菁菁覺得，簡直不可置信。

&ldo;難道，他就沒有想過……換作是我，&rdo;有一剎那，聶菁菁的眼中閃過兇狠，&ldo;我一定拖著他們下地獄。&rdo;

&ldo;哈哈，哈哈哈哈!&rdo;查老道忽然大笑起來。

&ldo;你笑什麼?&rdo;

查老道一直在笑，邊笑邊搖頭：&ldo;你不懂人心，不懂。&rdo;

&ldo;你懂?!&rdo;聶菁菁忿忿地瞪著他。

查老道頓了頓，繼續搖頭：&ldo;不懂，我也不懂，神仙也不會懂。&rdo;如果他懂，就不會一錯再錯，直至錯到無可挽回。

人心，太複雜。

查老道盤膝坐在田埂邊，頭上的陰雲已經散去，灼熱的日頭懸在正空，他的亡魂搖搖欲墜，似乎離灰飛煙滅的日子已經不遠。

淺藍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