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起身來到宮燈前面,揭開燈罩,用銀針重新剔亮了蠟燭,支離破碎的光變得更白一些,影子卻更黑一些。
墜著密密流蘇的喜帕覆在繁複的髮式上,又戴滿了沉甸甸的頭面,腦袋有點重,從晌午坐到晚上這會,新房裡服侍新娘的喜娘祝媽媽終於得到的資訊,喜宴散了。周澶打疊起精神來,她掀開喜帕說道:“我的胭脂化了沒有,頭髮亂了沒有,祝媽媽你快幫我看看。”
祝媽媽頓時大呼小叫起來:“郡主呀,喜帕不能隨便揭的,一定要讓新郎來揭,不然不吉利的。”侍女們都掩口笑了起來。
周澶叫道:“祝媽媽你就別說了,你快拿鏡子來讓我看看。”
祝媽媽走上前呼啦一下把喜帕又按了下去,說道:“郡主,您今天是最美的了,快別亂動,王爺就要來了。”
周澶吐了口氣,無奈的又端坐好。祝媽媽剛剛站定,門開了。高思諫的腳步有些不穩,長一步短一步的走了進來,祝媽媽和侍女們都請安,然後聽見祝媽媽說道:“請王爺揭去喜帕。”
周澶還沒準備好含羞微笑的神情,忽然眼前一亮,喜帕呼的一聲被拋落在三尺開外。周澶有些吃驚,但看見高思諫英俊的臉龐帶著醉意,目光一瞬不離的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頓時紅了。
祝媽媽說:“請新郎新娘用合巹酒。”
高思諫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驅散酒意。他和周澶並排坐著,兩人接過玉杯,交臂飲盡。祝媽媽收了杯子,又說了些百年好合,百子千孫的吉祥話,便退了下去。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良久,高思諫說:“郡主今天真美。”周澶低頭笑了。然而,後面卻無話了。
周澶覺得無趣,於是她招呼青草絳草,服侍她卸了妝,回頭看高思諫,已經躺在床上的睡著了。周澶叫了一聲“王爺”,高思諫忽然抖抖腦袋醒了過來,看周澶已經卸了妝,便說道:“竟然睡著了,對不住郡主。”還沒等周澶說什麼,又說:“郡主今日辛苦了,早點歇息,本王……先去沐浴。”
周澶足又等了半個時辰,高思諫才穿著睡袍走進來,酒已醒了大半。看周澶還坐在桌邊,便說:“郡主怎麼還不休息?”
周澶覺得有些尷尬,紅了臉說道:“我……在等思諫哥哥。”
高思諫回頭看紅燭已盡,愣了半晌,忽然咳嗽一聲,揮揮手令侍女下去。他吹滅紅燭,藉著窗戶紙上透過來的紅彤彤的喜慶光芒,攜了周澶的手,走到床邊坐下。
黑暗中高思諫的臉有些模糊,唯有眼睛有些許亮光的,如同遠村裡透出的一點燈火,似有若無,並不真切。忽然有一隻手摸到自己左臉上,兩片溼漉漉的嘴唇貼上了自己的右頰,周澶很不喜歡這樣溼乎乎的感覺,想伸手去擦,但忍住了。當高思諫吻上她的嘴唇的時候,她聞到了酒味,酒味經在鼻中逗留,又進入口中,幾乎不曾變成惡臭,周澶猛的推開他,高思諫躺倒在床上。周澶叫進青草絳草準備漱口的青鹽和解酒茶。回頭看時,高思諫似又沉沉睡去。待得一切準備好,絳草問:“郡主,要叫醒王爺麼?”周澶愣了半晌,幾乎要哭出來,她呆呆的坐了好一會才說:“算啦,王爺今天也很辛苦了。你們也去睡吧。”
大概是夜的關係,周澶覺得心情十分沉重,也分外的勞累。她默默的走到床邊,蜷在高思諫的身邊,像一個卑微的膜拜者,一動不動。最後她握起他一隻手,心情才終於好了一些: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其實並沒有必要這樣不高興。於是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似乎還刻意帶著一絲微笑,也陷入夢鄉。
直到新年,才下了冬季裡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遮蔽了御花園枝葉凋零的殘景,裝點出另一派肅殺的繁華。陳夫人在金沙池的汀蘭榭中置酒賞雪。南邊是岸芷閣,北岸正對著一片火紅的梅林,於素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