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配給老虎。老虎垂涎於姑娘的容貌,忙不迭的下山進村。姑娘的父親大著膽子上前對老虎說道:‘我的閨女自幼嬌養,能許配給您這樣的勇猛之士正是我們全家求之不得的。’老虎十分得意。那位父親接著道:‘可是你們成婚後,我擔心我閨女的白嫩的面板被您的爪子撓傷,又或您和她一道用膳之時,一口利牙嚇壞了她,如此她還如何好好的服侍您呢。’老虎十分喜愛那姑娘,聞言陷入深深的顧慮之中。父親趁機道:‘若您將四爪磨光,利齒套上木套子,這樣我閨女心中無懼,方能夫妻恩愛,白頭到老。’老虎聞言大喜,滿口答應。待它磨光了爪子,粘上了牙套,便如病貓無異。村民放出兇犬追趕老虎,老虎無力抵抗,從此再也不敢下山。然而在山中,它沒了爪牙,又疏於捕獵之術,終於被餓死了。”
高曜大叫道:“孤記起來了。這故事還是說,拘泥於眼前的小利,就是不要長遠的大利,說不定還會丟了性命呢。”
平陽公主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我笑道:“二位殿下說得很是,只是還有一層道理,二位殿下卻還沒說出來。不若再想想?”
高曜和平陽公主面面相覷,都想不出來。我理了理被晚風吹亂的長髮,在腦後攏成一束,微笑道:“被人投其所好便是示弱於人,示弱於人等同於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注3)
高曜似懂非懂,平陽公主微露沮喪神色,兩人都呆呆的點了點頭。唯有穆仙,深深的看了我兩眼。
第二日送高曜上學去後,依照皇后的吩咐,依舊回椒房殿。皇后經了曾娥之事的驚嚇,今天還有些後怕,看了一眼殿外已經洗淨的雕花磚地,向我說道:“昨日玉機似有話要說,依本宮看,當是勸本宮饒恕曾娥的吧。”
天氣陰沉沉的,有些悶熱,正是風雨欲來的天氣。如今早已過了立秋,秋老虎依然猛烈。我穿了一件胡粉色雲紋單衫,仍是燥熱,但不知怎地,我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寒意,便小心答道:“臣女是要勸娘娘饒恕曾娥,但並不是為了曾娥,而是為了娘娘。”
皇后道:“本宮知道,太后和皇上一向對宮人十分寬和,你怕皇上嫌本宮太狠心,是不是?”
我忙欠身道:“娘娘明鑑,臣女正是此心。”
皇后嘆道:“你若早些開口,本宮未必不依,只是周貴妃先開口勸說,本宮……”
我心中暗笑,皇后倒也並非一味的顢頇無知。我撥弄著銀鐲上垂下的小珍珠,定定的望著皇后,說道:“娘娘可知,原本是臣女先向娘娘進言的。只是那時臣女剛要站起,周貴妃便目視於臣女,讓臣女不必多說。且周貴妃勸阻娘娘的話,與臣女所要說的一般無二。臣女原覺無異,但回去思想半日,這才醒悟過來。周貴妃深知她的諫言,娘娘多半不會聽。依宮規嚴懲曾娥,本沒有錯,卻讓娘娘落下了殘暴不仁的惡名。”
皇后一拍右手邊的牙色金絲靠枕,恨恨道:“本宮竟落入她的彀中!”
未入宮時,我便對周貴妃頗為嚮往,直到我親眼見過,仍是深恨自己不能去照料她的一雙兒女。然而自那一日我親手燒燬了她的畫像,我似在對自己說,從此再不應念著周貴妃,當忠誠於皇后與二皇子。
我為什麼不趁王氏向皇后進讒言的時候趁機請罪出宮,又為什麼肯費心思除去她?每當我這樣問自己的時候,眼前便是當年我們母女三人在汴城西市官賣的慘景。母親常說,若不是熙平長公主和父親,玉樞必然病死。有好幾次我對自己的本心產生懷疑的時候,耳邊便響起進宮前我對熙平長公主說過的話:“無論玉機身在何處,此心此軀,永為長公主驅策。”
永為長公主驅策!不是嗎!
周貴妃若真為曾娥的性命著想,就應當讓我向皇后求情,但是她沒有!曾娥的死,其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