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后的西廂出來,只見邢茜儀遠遠的站在東邊的廊下倚柱賞雨。她身材高挑,身著縹色綢衫,如雨中的一抹新碧,十分清新動人。見了我只是站直了身子,遠遠的頷首致意。我亦淡淡一笑。
出了濟慈宮,紅芯一面撐起紙傘一面沉不住氣道:“這個邢姑娘也太無禮了,見了咱們姑娘竟然不肯過來行禮!”
芳馨提著我的裙子蹲下身子為我穿上木屐:“這位邢姑娘是出了名的目中無人,當年殿試的時候,便對姑娘無禮。不過好在比劍時敗在啟姑娘的手下,著實給咱們姑娘出了一口惡氣。”
我奇道:“姑姑,當年邢姑娘和啟姑娘比劍,明明是平局,你為何說是邢姑娘敗了?”
芳馨微笑道:“劍術上誰勝誰負,奴婢看不懂。可是奴婢聽說,邢姑娘折斷了蟬翼劍,甚是氣急敗壞,啟姑娘折斷了白虹劍,卻渾不在意。只論這心胸與氣度,邢姑娘又怎能與啟姑娘相提並論?別說平局,便是啟姑娘敗了,在奴婢看來,也是勝了。啟姑娘向來看重與姑娘的情義,這便足夠了。至於這位邢姑娘,不合則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扶起芳馨,微笑道:“她們劍術上的得失,我略知一二。只是姑姑這番解讀,不僅有趣,且頗合我心意。姑姑果然是我的一言之師。”
芳馨紅了臉,說道:“姑娘言重。這只是奴婢的一點小見識。”
我扶著芳馨的手沿著西二街慢慢走著,一陣風吹來,雨絲涼涼的撲在臉上,獨有一股草木清香襲來。“這點見識已經勝過**許多人了。其實以姑姑的眼界,做個**總管也是可以的,如今留在我身邊,卻連白?姑姑也及不上,真是委屈姑姑了。”
芳馨忙道:“品級什麼的,奴婢不敢說不想要。只是奴婢以為,跟著姑娘能得長進,那才更好。”
我微微一笑:“姑姑能這樣想,玉機深感欣慰。”
不多時回到長寧宮,綠萼迎了上來,替我脫去木屐,笑道:“姑娘快來看看,今年新進的兩個服侍殿下的小宮女都在後院兒呢,各個都好看!”
隔著綿綿密密的雨絲,對面瑞修殿廊下盛開的玫瑰只剩了嫣紅的幾點,彷彿即將燃盡的燭火。我淡淡道:“舊年說好的,待殿下滿了八歲便新進八個小丫頭來服侍。這兩年國庫攢下的錢全拿去打仗了,殿下封了王也不過只添了兩個丫頭,著實是省儉了。這兩日去守坤宮請安,瞧著周貴妃的衣裳還是三年前我進宮的時候見她穿過的,連衣袖上的絲線不平也沒拿去修補。”
芳馨扶我進了南廂,笑道:“皇上要打仗,**上至太后下至宮婢,沒有不儉省的。且皇后和貴妃倒比旁人儉省得更多。聽說皇太子和兩位公主也只添了兩個丫頭而已。”
我在榻上坐定,看小西帶了宮女進來擺上早膳,沉吟道:“一會兒皇后新賞的錦緞,替我送給慎嬪娘娘裁衣裳吧。”
玉機詞(六四)下
一時用過早膳,我便歪在榻上歇著,恍惚見到太后和一個少女在灰濛濛的霧氣中舞劍,白衣勝雪,劍光如電。少女身姿曼妙,步法精微,偶一回頭,但見豔光四射,十分美麗之中隱含三分銳氣,三分豪氣。是啟春。
我正要開口喚她,劍風激盪,我的帕子沒有拿穩,忽的飄了出去,落在周貴妃的腳下。周貴妃一襲雪白的交領紗衣,長裙曳地,銀色的宮絛倚在裙褶之間,紋絲未動。我正自納悶,忽然悚然一驚,醒了過來。
芳馨侍立在旁,見狀忙扶我起來,遞過茶笑道:“姑娘是做夢了麼?”
我漱了口道:“姑姑怎知我做夢了?”芳馨道:“姑娘睡著了還皺眉頭,合著眼皮還四處亂瞧,因此奴婢想大約是睡不安穩。”
我一面飲茶一面嘆道:“我夢見太后和周貴妃了。從前我只知道,周貴妃劍術通神,可是今晨去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