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走到西宮門。
西宮門距離奴巷很近,猶記得那個夜晚,她瘋了般衝向西宮門,試圖逃脫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
多年後,她沒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主動踏入這道門,繼續活在勾心鬥角阿與我詐的陰雲裡。
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吧。
尋找著走,夏荷不知殘月在找什麼,跟在她身後滿心疑雲。
終於尋到了那個小徑,曾經的灌木有人經常修剪,這五年來還是保持原樣。
踏上只容得下一個人經過的小徑,石頭小路長滿苔蘚,走上去哧滑無比,那晚的記憶泉湧般浮現在腦海……
她和他一前一後,走走這條小徑上,電閃雷鳴亦不覺得害怕,只因跟在他身後。
他說:朕就是天。我讓誰生便生,讓誰亡便亡。你……也一樣。
的確,他的確狠下心,處她以火刑。並在她死後,將忘得一乾二淨,好像從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過。
走著走著,殘月隱隱看到遙遠的前方有一抹明黃,定睛看去居然是他!
他站在小徑盡頭,好像在看著什麼,也好像在想什麼,安靜背影恍如立在奼紫嫣紅世界的一尊俊美雕塑。
殘月停下腳步,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只定定地看著他高頎的背影,直至他舉步遠去……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也同她一樣,回想那夜的同行?
她還記得,這灌木的枝椏纏掉她一縷髮絲……
雲離落病了,病得很突然。
皇后不許任何人靠近坤乾宮,說是怕打擾他休息。
林楹惜顯得格外焦急,一天要派人去坤乾宮打聽訊息好幾次。肖婷玉卻安靜如水,看不到她出門也看不到她打發人去坤乾宮。好似那有病的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個陌生人。
殘月也想去一探究竟,奈何皇后把持全域性,她不得靠近。最近幾天,她總漫步在棲鳳宮附近,好似在等待什麼。
經過幾日苦等,她終於看到機會來了。
青竹匆匆忙忙從棲鳳宮出來,小臉一片慘白,好像遇見什麼很可怕的事。
殘月讓夏荷上前去打聽,這才知道,青竹昨日忘記清點棲鳳宮的蠟燭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再不去內務府拿只怕又是一頓毒打。
“夏荷,本宮不是剛剛吩咐你去內務府取了蠟燭?”殘月輕輕出聲。
“娘娘……咱宮裡也沒多少蠟燭了。今天的若給了青竹,內務府那好像要明天才能有蠟燭。”夏荷一臉為難。
“不妨事,咱宮裡用不到那麼多蠟燭。不似皇后宮裡,皇上經常在,需要屋子亮些。”
夏荷將早就準備好的蠟燭遞給青竹,青竹感激的雙眼帶著淚花,一個勁地磕頭謝恩。
望青竹匆匆離去的背影。夕陽西下,殘陽似血,將青竹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雲離落的病情依舊不見好轉,皇后好似正派人在宮外尋找什麼人。這兩日皇后昏昏欲睡,也沒什麼精神,時不時就大發雷霆,打死了宮裡好幾個宮人。
殘月自薦去皇上身邊侍寢,蓮波回了雲離落,便讓殘月進去了。
雲離落沒有病的神志不清,只是臉色慘白的嚇人,神智也顯渙散,好像一位身有沉痾的病公子。
殘月不聲不響,坐在榻邊為他喂藥。他也不抵抗也沒什麼反應,靜靜地看著殘月,那目光就好像看著一位平常伺候他的宮女。
外面天色漸暗下來,屋內更顯晦暗。
殘月吹燃火摺子,在點燃燭火時,小手指的指甲裡的粉末灑在蠟燭的燈芯上,隨著點燃的火苗,那粉末瞬間融成水珠,沿著燈芯一直蔓延下去。
望著燃燒漸漸旺成的燭火,殘月輕輕勾起唇角,靜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