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端莊典雅,溫和大度,秦柱是極敬重愛戴的,只不過,另外有一個人,在他心上,在這個府裡留下了深深的影子,以至於他總有些遺憾女主人不是當初以為的那一位。
那時候,日子多好啊!主子還年輕,腳步輕快,走路的樣兒都透著歡喜。一幫子兄弟也打架也鬥嘴,可還是高興的時候多些,他們這些下人常被支使逗弄得暈頭轉向,可心裡都巴不得能往前湊,好分得些熱鬧樂趣。可惜,好景不長!先帝爺給指的這位福晉也是極好的,爺這些年的日子也算和美安樂,如今又飛黃騰達。可每每有點什麼事,秦柱都會忍不住想,要是那一位在,多半會更好!主子的眼底大概不會有那抹去不掉的憂傷,不必把許多事都藏在心裡,吃飯睡覺這些事兒上,也能有個“厲害”人管著。
為著藏在心裡的那個“如果”,秦柱聽見佟夫人那邊來的人,就多出一份親切。佟夫人與王府的來往不多,偶有東西送來,多是直接送給福晉。送書給王爺,還是頭一回。
聽見秦柱回報,允祥也有點奇怪。人人皆知,怡親王愛書,家中藏書過萬。也有不少人主動代為尋書,送上門來。寒水不是讀書人,怎會突然想起送書給他?
接過來開啟,只有兩本:《樂府詩集》和《陸放翁詩抄》。允祥心中微怔,這麼兩本並不稀罕,難道,寒水知道這兩本書對他的特別意義?
按下心中疑惑,將那兩本書取了出來。書中還夾著兩張書籤,露出一小截帶子。允祥的心跳突然加快。
第一張書籤夾在《孔雀東南飛》中間,墨跡猶新的小楷:“孔雀為何東南飛?”
允祥的手禁不住顫抖起來,急不可待地拿起另一本,翻出第二張書籤:“若有幸,白髮聚首,共話夕陽”。
強作鎮定,聲音卻透著急切緊繃:“誰送來的?來人在哪裡?”
以為有什麼不妥,秦柱也緊張起來,忙把小廝的話複述一遍。
“快,快請她進來。”
“是。”見王爺不象著惱發怒,秦柱放下一半心,急忙去外面傳話。
允祥坐下又站起來,忽覺口渴,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竟然更渴。一向從容的怡親王坐立難安,乾脆在書房裡踱起步來。
她還活著!她回來了!她還好麼?她這些年去了哪裡?為何選擇這會兒現身?她回京的事兒,都有誰知道?她來找他,會為了什麼事?她變樣了麼?他老了許多,她還認不認得?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他敏銳地分辨出有個纖細的,安靜輕巧,心中一陣激動,想要往外迎出去,又不知為何有些膽怯不安。
秦柱發覺主子的異常,有些擔心,索性守在書房外面等著,不教旁人看見打擾。
小廝把人帶進來,就退出去了。秦柱上下打量那個女人,有些拘謹地垂著頭,圓頭髻,滾灰邊的藍褂子,很普通的僕婦打扮。
“王爺要見你。你跟我來吧。”
“是。有勞秦公公。”聲音裡透著一絲笑意!
秦柱一愣,下意識地去看她的臉。女人已經抬起頭,對著他微笑。
秦柱腿一軟,撲通跪了下去,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女子唇邊笑意更深,伸手虛扶:“秦公公服侍王爺辛苦,可要坐下歇歇?”
書房的門從裡面開啟,允祥站在門內:“秦柱,當真累了,就下去歇歇吧。”
秦柱連忙站直,嘴唇哆嗦著,連揉眼睛:“奴才不累,奴才不累!”定睛再看,那一位還站在眼前,嘴角含笑,眼神溫和,身後的影子清清楚楚。天哪,姑娘,你這回的玩笑可開得太大了!害爺白嘆了多少氣,難過了許久呢!
允祥面帶微笑,作了個手勢:“請進。”
楚言福了一福,從從容容走進書房。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