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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我是真心實意。可大夥都瞭解我家的實情,那時有我身不由己的苦衷,得罪各位,並非我的本意。現在,我傾心情願來跟大夥一塊抗日,要把這一腔子血貢獻出來,這片心我也沒法剖給你們看,就看諸位敢不敢收留我。點頭,我就留下,不點頭,我馬上抬腿走,決不叫你們為難。”

那時候,一九三八年的秋天,經過最初兩個回合的勝利,算是一個初創的興旺時期,再加上國民黨準備撤退,日本鬼子還未進犯到石湖的空隙,石湖人民的抗日活動,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開端。即便如此,要動員一個群眾,豁出身家性命參加游擊隊伍,總是費一番口舌,然而他,高門樓的二先生,不請自來,主動上門了。可憐當時支隊的四位黨員,趙亮、老林哥、蘆花和於二龍,竟不得不請他略為等一等,讓他們研究商量一下。

王緯宇像一位老師似的,哂視著四位回答不出問題的學生,那眼光彷彿在說:“好吧,我就恩准你們交頭接耳,議論一番吧!”他揹著手,踱了出去,在屋外打穀場上,抬頭觀看秋色蔥蘢的鵲山。

鵲山上的楓葉正紅,在綠水中的倒影,也像燃起一堆火,上下交相輝映,越發襯得那慈祥的老人,紅光滿面,喜氣盈盈。它透過窗欞,看著四個苦苦思索的黨員,很同情他們,這道題也確實不大容易演算。說來慚愧,那時他們的政治水平低,馬列主義不多,全憑著樸素的階級感情,和一股血氣方剛的勇氣,在幹革命罷了。趙亮要比其他三個人有見識些,他到底是在江西蘇區待過的嘛。但他懂得三張反對票的力量,貿然付諸表決,肯定不會有人贊同他的;因此,那個車軸漢子提議:理一理王緯宇怎麼走上抗日道路的頭緒。

“賬是再好算沒有。”老林哥掰著手指頭:“老子死了,沒了後臺,四姐嫁了,沒了指望,錢櫃封了,沒了活路,白眼狼翻了臉,逼得他上了梁山。”

肥油簍子一死,王緯宇確實是厄運開始了。

於二龍從冰洞下攀死捉到的那條紅荷包鯉,並沒給王緯宇帶來吉祥如意。因為城裡那位千金的長相,和那身材,總使他聯想起倭瓜;造物者喜歡搞些惡作劇,在給予財富權勢的同時,也給予一副醜陋可憎的嘴臉。尤其是王緯宇懷抱裡有了那個美人四姐以後,就更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了。

王敬堂在他兩個繼承人中間,偏愛是比較明顯的,除了嘴角的陰鷙和殘忍外,兩兄弟毫無共同的地方,一個眉宇軒昂,身材魁偉;一個精神委瑣,瘦小枯乾,因此,王緯宇更得老頭子的歡心些。儘管他非常支援大兒子擴充保安團,開拓新地盤的雄圖大略;但小兒子對和親政策不肯俯就,溺愛的父親也不得不讓步,只好以“緩議”二字,暫時平息了兄弟間的不和。

但是,此刻躺在停屍床上的肥油簍子,無法來支援王緯宇了。於是乎急不可待的保安團司令,在來不及收殮的情況下,要迫使王緯宇就範了。

“聽著,老二,婚事不能無限期地拖下去,你得明白。”

王緯宇料到會有這一手:“你還是趕快去請鄭老夫子,給爸做祭文,你先少操心我。”

“我打發人叫去啦!”

“哼!一個秀才怕不是隨便叫得來的吧!”

“看他長沒長那分膽子,敢違抗我!”言語中自然也是藉機敲一敲失去後盾的王緯宇。

果然,去叫的人空手回來了:“老東西講:‘我一不是高門樓的佃戶;二不是三王莊的漁家,對不住,沒那工夫奉陪!’碰了個釘子,大先生。”

“混賬,拿我的名片,搖條體面的船去,把那老貨弄來,別神氣活現,會有叫他買賬的一天。”

王緯宇知道他指桑罵槐,哼了一聲。

在他們那種門第裡,正出和庶出在名分上有著很大差別,好像王緯宇的生母,也是個使女之流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