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發多少,但殘葉猶掛,枝節交錯,藏兩個人在上面,夜色中倒是不易被人發覺。
只見眼前是一間燈火透亮的書房,兩名侍女垂首站在門口,當中一名玄色道袍的女子手拿圖畫,背對二人,正自凝目沉思。蕭雲情知這道姑便是公孫大娘,見她髮髻下方垂著素白絲帶,果然隨時戴著面紗,想起阿儒講她割花自己兩頰的一幕,暗在心中唏噓。
二人看了一陣,見公孫大娘只管瞧著圖畫發呆,半晌也不動一下,阿儒更是不出一絲聲響,場面安靜之極,卻也沉悶無比。蕭雲轉頭去看成蘭陵,見她怔怔望著公孫大娘的背影出神,柳眉微蹙,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又過了片刻,耳聽四更漏響,公孫大娘終於站起身來,對兩名侍女輕聲說道:“你們去休息吧。”那兩名侍女施了一禮,轉身下樓。公孫大娘來回走了幾步,復又端坐桌旁,執筆寫畫。
蕭雲瞧得氣悶,悄聲道:“下去吧,也沒什麼好瞧的。”成蘭陵點點頭,二人下了樹來,轉回小樓前,卻見阿儒已不在軒窗之外,蕭雲奇而想到:“師傅比我還沒耐性麼?”情知不會如此,若換了自己處在同樣情形,哪怕只能偷瞧兩眼成蘭陵的剪影,或隔窗聽聽她的聲音,也足以流連忘返了。他正浮想聯翩,驀覺背上微痛,卻是成蘭陵站在遠處一顆樹下拋來小石打了自己一下,轉頭見她招手,當即走過去,只見阿儒藏在樹後盤腿坐地,鬚髮微微抖動,正自閉目調息。
成蘭陵悄聲問道:“他這是做什麼?”蕭雲心下不安,將她拉開幾步,低聲說道:“我師傅大耗了內力,又聽說你師傅這些年來便在峨眉山修道,為此傷了心神,剛才在那軒窗外站了良久,多半是氣力不繼!”成蘭陵疑道:“我師傅在峨眉山修道,又惹你師傅啥事了?”蕭雲低嘆道:“他原以為你師傅一直遠在西域,與那國王成親育子,驟然聽聞自己思念的人其實早已回了中土,因此感到惋惜吧?”
二人一齊轉頭看著阿儒,心想他與公孫大娘二人明明相互喜愛,卻陰差陽錯分開二十幾年,孤獨的活在兩地,到老才能再見,忽然之間,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心境。
阿儒緩緩睜開眼來,望著站在一旁的二人笑笑,抬頭見樓上燈火依然,走過去問成蘭陵道:“你師傅習慣睡得晚麼?”成蘭陵搖搖頭,說道:“師傅要我明日拿她畫的劍譜去會你那女弟子,因此才會這麼晚了還在作畫。”
阿儒點點頭,望著小樓發呆。蕭雲道:“師傅,咱們走吧,明日備了禮物,再來正式拜訪,公孫大娘定會歡喜!”阿儒搖搖頭,又問成蘭陵道:“你師傅從不揭下面巾嗎?”成蘭陵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正要分說,卻見他將手一擺,嘆道:“走罷!”說完回身便走,兩個起落,便已躍出小院。
蕭、成二人急忙跟上,成蘭陵飄然躍過高牆,蕭雲卻只得緩緩爬出,瞧見二人站在牆外等候,連忙下了牆來,聽見成蘭陵對阿儒說道:“你若想見我師傅,進去將事情說分明瞭,無論好歹,大家落個清爽,不好麼?”
阿儒神色一動,接著黯然說道:“小姑娘,求你件事,行麼?”成蘭陵問道:“什麼事?”阿儒並不直說,又道:“剛才我在窗外見你師傅畫的不全算是劍招,而是劍舞,對嗎?”成蘭陵微一猶豫,說道:“師傅說你畫那三招本是從她的劍舞中脫胎出來,因此破你這三招,也要從劍舞中變化而來。還要我明日將這些劍舞圖畫送去翠煙閣你徒弟那裡,傳話說,五日後皇帝去三皇五帝廟①舉行祭祀大典那天,午後慶典中大家以劍舞一較高下。”
阿儒淡淡笑道:“你那小師妹精靈透頂,九娘教人套了她好幾回,也套不出你師傅的所在,於是我才故意將那三招劍法畫得似是而非,原想激你師傅忍不住好奇,親自前來長安,以圖一見。”
蕭雲笑道:“這法子好,公孫大娘不是來了麼?”成蘭陵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