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木桌,謝薇往小屋外頭走。屋外也有光頭哥。這位在晨曦中打坐誦經的光頭哥為了不打擾到小屋內休憩的小狐,只有嘴唇翕動,並未發聲。
在離誦經光頭哥不遠的地方,另一個光頭哥正對著木盆中自己的倒影剃髮。謝薇一走到剃髮的光頭哥身邊,剃髮的光頭哥就分裂成了好幾個。想來這就是這段日子光頭哥每日清晨剃髮的光景了。
再走遠一些,謝薇就看見了背著背簍的光頭哥。光頭哥往小屋後的樹林裡走,她也就跟著光頭哥進了林子。
一路撿了些野菜,光頭哥偶爾也拾些木料。他拿來雕像的木料多半也是這樣拾來的。林子入口處也有些野果,但光頭哥並不去摘這些果子,他只是一直往前走。
光頭哥腳力很好,這一走就到了林子深處。他在一處大石上放下背簍,還沒來得及擦汗周圍草叢裡就有窸窸窣窣的響動。
謝薇立刻繃緊了皮。她進入光頭哥的識海之後還未曾遭到過識海反撲,這是不應該的。除非光頭哥是自願向她敞開了整個識海,對她不加任何防備。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窸窸窣窣的響動越來越多,數到三十發覺數字還在增加的謝薇開始頭皮發麻。
同時應對幾十個敵人,她真的有辦法贏嗎?不,是她真的有辦法保全自己嗎?
心生懼意,謝薇是強忍著才沒先出手攻擊——倘若有人在別人的識海里先行出手,識海必定會全力反擊。這種狂暴化的反擊是識海主人都未必阻止得了的。
下一瞬,一個尖尖的小鼻子探出了草叢。這是隻背上還插著幾個野果的小刺蝟。
小刺蝟見到光頭哥,小短腿跑得更快了。光頭哥眼含笑意,也蹲下身去,朝著小刺蝟攤開了手。
會扎人的刺一根也不立起,小刺蝟跑到光頭哥手裡,又是磨蹭光頭哥的手心,又是團成一團翻滾兩下。怕小刺蝟從自己手裡摔下去,光頭哥用雙手捧好打滾的小刺蝟,任由小刺蝟打滾。
其他的小動物們也一隻只地從草叢裡蹦了出來。有大山兔帶著一串小山兔立起前肢扒拉兩下光頭哥,也有梅花鹿輕拱光頭哥的腰際。幾隻羽毛翠藍、胸口綴著一撮黃羽的小鳥落在光頭哥的肩上,有一隻還啄了啄他耳垂。
抬起爪子遮在了眼睛上,此刻只有「草」這個字才能形容謝薇的心情。
……他個光頭是迪士尼公主嗎?
提到嗓子眼的心在光頭公主與森林小動物們的嬉戲情景中被放回了肚子裡。謝薇有些脫力。
小屋裡桌前誦經的光頭哥和手雕佛祖木像的光頭哥都是光頭哥意識裡「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小屋外無聲誦經,每日剃頭的光頭哥是光頭哥意識裡「最近發生的事情」。這林子中與小動物們嬉戲,並用野菜從小動物們那裡換來苦實則是光頭哥意識中「之前發生的事情」。
什麼人會日夜不輟的誦經?什麼人會虔誠的手雕佛像?什麼人會堅持不懈地剃髮?什麼人會一視同仁地對動物慈悲仁愛,不傷一隻鳥,不吃一口肉?
好的,破案了,光頭哥是個和尚。
也是,如果他真是獵戶,見到一隻摔得快死的狐狸只會撿回去剝皮吃肉。哪兒有閒心養著狐狸還總給狐狸找能療傷的野果來?
繼續在光頭哥的識海里繼續轉悠,謝薇試圖追溯光頭哥更早之前的記憶。然而她能尋到的光頭哥最早的記憶是他在山下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血泊中已經化為原型的謝薇。
操……
謝薇這次想用兩隻爪子捂臉了。
看來是她把光頭哥砸成了失憶。光頭哥除了記得自己是個和尚,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個被光頭媽媽照顧的無微不至的罪魁禍首倒是不光饞人身子,還懷疑人家身份。
焉了吧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