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替劉盆子感到可憐,亦為劉恭感到悲哀。
赤眉流竄去了安定、北地兩郡,鄧禹已趁機帶兵進入長安,駐軍昆明池。從我離開長安至今,不過才短短一個多月,卻已是物是人非。
帛書最後提到,鄧禹在長安安置受難百姓的同時,似乎也在尋人。至於在尋找什麼人,陰識沒有說明,我也唯有黯然欷殻А�
封侯
劉秀最近總喜歡待在西宮,從卻非殿朝堂上下來,他不管有事沒事都直接往西宮,即便是政務繁忙,他也不離開,直接在西宮處理,以至於那些稟明要務的官吏們,每天都在我宮裡進進出出的,忙個不歇。
於是,我乾脆把正殿騰給劉秀處理公務,自行搬去偏殿。偏殿地方十分寬敞,只是堆放了太多的書簡——我的舊物《尋漢記》正一匝匝的堆碼在殿中。
琥珀替我將書案,屏風榻皆搬了過來,閒暇時,劉秀在隔壁處理政務,我便安安靜靜的趴在這裡補上落下年餘的手札記錄。
晚上他睡正殿,我睡在偏殿,倒也各行其事,互不干擾。
轉眼到了月中,這一日用過晚膳,與我楚漢分明的劉秀卻突然不請自來,踏入偏殿暖閣。他來的時候,琥珀正忙著替我磨墨,我埋首絞盡腦汁,正在挖空心思在腦海裡摳字眼。只聽身邊突然“啪”的聲,琥珀失手把墨掉地上。
“陛下。”地上墊的蒲席被墨跡沾染上一塊,琥珀生怕劉秀責備,竟嚇得雙肩瑟瑟發抖。
“起來吧,原是朕不好,驚擾了你們。”
琥珀戰戰兢兢的爬起,審時度勢,竟是乖覺的悄然退出房間。
我把她的反應瞧在眼裡,心如明鏡。仰起頭,凝望著劉秀,大約停頓了三四秒後,我擱下手中筆管,緩緩斂衽跪伏:“賤妾拜見陛下。”
磕完頭起身,卻見劉秀眼神悲憫的凝望著我,人呆呆的,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絲苦笑凝於唇角,他轉移話題,轉而笑道:“正好,借你的筆給寫點東西。”
我微微蹙眉,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不便直言拒絕,只得輕聲問道:“陛下請……”
我才剛想讓席,他卻立即摁住我的肩膀:“我念你寫。”
我嗤然冷笑:“賤妾胸無點墨,字跡向來無法入陛下的眼,陛下難道忘了不成?”
寂靜,半晌頭頂傳來一聲低低的吸氣聲,劉秀將前胸貼近我的背,左手取來一塊乾淨的縑帛,右手執著我的手,手把手的支使我握筆。筆管輕執,我手指微微發顫,劉秀的掌心滾燙如火,灼痛我的手背。我欲縮手,卻被他帶著在帛上有力的落下一筆。
“將恐將懼,惟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
一筆一劃,他寫得極慢,等到寫完,我只覺得背脊僵硬,腦袋發熱,與他胸口貼合之處似如火燒。
將恐將懼,惟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
思緒紛亂,呼吸在這一刻為之屏息。看著眼前這發自肺腑的十六字,我的記憶彷彿在剎那間倒回兩年前與他新婚,兩人無助的在新房相擁哭泣的淒涼情景。那個時候,日日恐懼,夜夜泣淚,無人可依,惟有我和他兩個人……
“麗華,你當真不要我了嗎?”他緊緊擁住我,聲音喑啞。
原來……他還記得,還都記得。
兩年前,當他彷徨悲哀的問我,能否嫁他為妻之時,我明知前方是個火坑,卻毅然答應了他。可如今……那種感覺,卻似乎成了我的負累,成了我的羈絆,也成了我心痛的源頭。
淚水不自覺的溼了眼眶,沒等眼淚滴下,我已撇開頭,故作輕鬆的笑道:“陛下是在笑話賤妾呢,賤妾如何敢不要陛下?”
我是妾!
我只是妾!
只是……只是他後宮的一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