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細微的風自外面湧進,將薄軟的簾幕輕輕拂動。男人端坐在椅上,長長的廣袖自光滑的扶手上垂下,一截指尖露出來,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輕釦著鑲了玳瑁的扶手,半晌,才緩緩負了長袖,道:“今日初次議會,本座並無他言,天一堂一應事宜,前時自已有人與你們說知。”
臺下眾人乍聞這聲音,只覺在醇厚冽峻至極中,又挾著絲冷冷的懾人,話音甫落,兩旁就有人緩緩向左右揭開簾子,露出裡面雕紋玉座中的高大人影。
男人端坐在玉椅間,身披雪錦縐灑雲紋通袖敞衣,淡銀水紋的服裾,東珠抹額中的渾赤圓珠流轉著隱隱的光暈,靴底踏在白虎皮上,隆峻的眉目間蘊著若有若無的冷漠神色。底下近一半人見了,不禁登時怔了一瞬,隨即有人脫口而出:“葉城主?!”
殿中多有俱是出身海外的豪強,上方端坐的男人身為南海群劍之首,其中大多數人都是曾經見過的,而其他諸人聽了‘葉城主’三字,再看眾人反應,哪裡還有不知階上那人身份的?但不過片刻間,下首數十人便重新恢復成先前沉寂恭謹模樣,只在心底各自暗暗思謀揣測。
此時葉孤城雖已為當朝親王,但江湖中卻並未有甚麼人知曉,所知者,不過陸小鳳等幾個親近的友人罷了,而朝堂之上,景帝尚為南王時,請奏上疏於宗譜中將葉孤城添注其上,由於是宗室中事,因而亦不過是先皇並宗人府掌事宗人令知其身份,其餘眾臣如今只知其為景帝長子,葉孤城三字,卻是並無何人知曉。
男人聽到有人脫口而出的‘葉城主’三字,一雙狹長的鳳目便略略眯起,淡淡道:“自是本座。”隨即目光在下方環視一瞬,冷冷道:“天一堂獎罰分明,有功則勉,犯過則懲。”話畢,再無多言,只命殿內眾門主、部主一一上報各自掌管的門人子弟詳狀,並人手分佈派任情況,既而又令各部總協管事將近來建堂、招攬人眾等各項花銷一概不漏,鉅細無遺地依次上報。
“……幽州設分堂一處,客棧酒樓各四家,水路漕運……”
“……青州堂口人眾現已共計一百七十四人……”
“……會寧府起建門庭,花費白銀三萬五千二百七十兩……”
葉孤城雙眼微合,聽著眾人一一詳細彙報,直至大殿內再無一點聲響之後,才略略將眼簾啟開,寒星似的眼眸朝階下俯視過去。便在此時,一名黑衣侍衛自殿外快步入內,一徑上了臺階,既而垂首低聲向葉孤城說了句什麼。就見男人抬一抬眼,然後從玉座上起身,對旁邊的江全吩咐幾句,便淡淡朝階下眾人道:“且散了。”
話畢,廣袖一拂,就往後堂走去,身後江全遵照吩咐,自向諸人宣佈各項事宜不提。
“……這些日子你長居宮中,多日不曾回府,想必玄兒也念你得緊,朕眼下身子已安健許多,既如此,你便自回王府,不必再留駐宮內。”
景帝半倚在床頭,正就著一名內監的手喝藥。經過多日服用西門吹雪留下的方子上所寫的藥物,加上悉心調養,景帝面上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葉孤城坐在旁邊,聽了景帝所言,便道一聲:“是。”
喝過藥,內監用錦帕為景帝小心拭淨了唇邊,這才端了藥碗,躬身退下。
“……方才去了天一堂?”景帝輕咳一下,嘴角微微挑起,葉孤城略一頷首,道:“堂中各項事宜,已基本妥當。”
景帝唇邊慢慢泛起一絲笑意,道:“昭兒,這些日子,多虧了你。”
葉孤城神情仍是端然,只道:“份屬之事,自當如此。”
景帝看著長子,笑了笑,眉宇間雖還有些殘存的病容,卻已只是淡淡的了。“……陪朕用過午膳,便回去罷。”
湖畔開著幾叢淡粉的芍藥,隔水望去,風動花香,綠樹如蔭,一道白影遠遠立在對岸湖邊一株樹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