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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考試開始了,在會議室這個寬大的考場裡只有三十幾名考生,他們每個人的坐位都離得老遠老遠,這是防止違犯考場紀律的有效措施。考生中多數頭斑白,皺紋滿面,其中李玲是最年輕的,也是一位唯一不戴老花鏡的。與那靜靜的考場不相諧調的是那此伏彼起的嘆息聲,和各種油珠筆敲打桌子的聲音。考生們都緊鎖著眉頭,凝視著考卷,不時地推動著鼻樑上的老花鏡。考生們手中的筆,似乎成了多餘的東西,有時被放在桌子上推來推去,有時被緊緊地握在手中,握得掌心汗水直流,有時被拿在手中像小雞啄米一樣用筆噹噹噹地敲著桌子。五位熱情的監考人不停地在考場裡走來走去。副局長非常關心這些考生,他抱著一個大號的保溫瓶,在考場裡串來串去,笑容滿面地把一塊塊掛著白霜的冰磚送到每個考生的面前,同時還要囑咐幾句:“不要著急,慢慢答。”

考生們對於領導的關懷都十分感激,但是,因為這些老醫生們只懂科學態度,不懂社會上那些新的哲學,所以,他們對鄒副局長的回答不是豪言壯語,而是淡淡一笑。面前的冰磚徐徐地冒著涼氣,儘管這些考生己經口乾舌燥,喉嚨生煙,可是,對那些清涼可口的冰磚連看也不看一眼,那些冰磚只好在桌子上悄悄地消溶了,乳白色的冰水一滴滴地落到地板上。

“這是日文試卷嗎?”一位白考生突然問。

“是啊。”一位監考人指著卷面上方那一行大字說,“這寫著呢,日語試卷。”

“為啥跟學過的日語不一樣呢?”白考生又問。

“這是純日文嗎,沒有漢字。”於放說,“跟你們學的就是不一樣。”

“純日文?沒聽說過!”幾個考生自言自語地說著。

市三院的五十六歲的宋主任早就把筆揣進衣兜裡,坐在那兒生氣,他突然喊起來:“這是哪國的日文?”考生們哈哈大笑。

於放大聲回答說:“日文當然是日本國的啦。”“不,這不是日本國的。日文小說我都看過兩部了,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寫的文章!你們用這樣文章來考中國人,這純牌是整人!是哪個王八蛋出的題?!咱水平低,答不上,不考了!這主任醫師我也不晉了,醫生我也不當了,回家哄孫子去,免得受這份窩囊氣!”宋主任說著,契嚓咔嚓把考卷撕得粉碎摔到地板上,氣沖沖地往外走。考場內一陣騷動。副局長急忙迎上去拉住宋主任:“老主任,別火呀,這題可能是難一點啦,答不上也不要說氣話嗎。”“怎麼?”宋主任瞪大雙眼瞅著副局長,“我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了?我們這些老傢伙就算沒好了嗎?特殊時期期間整我們,不准我們看書學習,現在你們又三番五次地考我們,要是正常考試也罷,你們竟出連日本人都答不上的題目來考我們,你們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考場內一下子靜下來,考生們都看著這位瘋似的宋主任。於放湊到跟前說:

“老宋啊,怎麼啦?這麼大火氣呀。氣大傷身呀。”

宋主任瞅瞅他,用手指著於放的鼻子說:“這題目是你出的吧?你咋這麼損呢?!考日語還有你這麼出題的嗎?你學沒學過日語?日語裡的漢字呢?裝什麼大尾巴狼!整人也不看看地方!”

“你,你······”於放沒說出下文。

宋主任一甩胳膊走了。於放被宋主任沒鼻子帶臉的造了一頓,氣得他臉紅脖子粗,心裡這個窩囊,他看了看副局長說:“局長,你看,這····”

副局長笑了笑說:“不必介意,老主任脾氣可以理解,以後做做思想工作就沒事了。”

李玲坐在中間那行最後的坐位上,她的身軀緊靠在桌子上,左手輕輕地敲著前額,呆呆地看著試卷。額頭上浸出了汗珠,脖子上的汗水己經匯成了條條小溪。突然,她抓起筆,揮筆疾書,寫完,咣啷一聲把筆扔到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