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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子有些蒙,這是給她準備了屋子的意思麼?跟著他往跨院走,他在前頭引路,她在後頭跟。這男人腦後長了眼睛似的,永遠和她保持兩步遠的距離,不遠不近,矜持得恰到好處。跨過一道腰門,穆知深帶她進了一處僻靜的小院,挨著牆種了兩棵桂花樹,簷下掛著仕女圖八角花燈。她莫名其妙覺得這光景有些熟悉,直到穆知深引著她上臺階,推開紅漆彤花門。

她恍然發現,這間小院同她在喻家大宅的閨閣一模一樣。

朱漆描金春臺上的鏡匣在,畫著海浪波紋的竹蓆在。目光掃向床榻,連拔步床上裝零嘴兒的紫檀木小屜也在。她小時候專愛倚在床上一面吃糖飴,一面看話本子。穆知深開啟櫥櫃,裡頭整整齊齊疊著她的衣裳。都是新做的,可是樣式和從前的一般無二,拿出一件紅綾裙對著自己比了比,腰身也分毫不差。

「我派人去姑蘇描了你院子的模樣,按著圖在這裡還原,」穆知深幫她把裙子疊回櫃子,「可有不對的地方麼?」

「那倒沒有,」喻聽秋四下打量,稀奇極了,「那衣裳呢?你怎麼知道我的腰身。」

穆知深說:「目測。」

他說這話的時候,喻聽秋沒有發現他的耳根有些紅。

「若喜歡,可以歇在這裡。」穆知深道,「閉關亦可,我命人每日送膳食予你。」

這待遇不錯,白吃白喝還白住,喻聽秋很滿意,最重要的是她能天天和穆知深見面,方便他們日久生情。

「這幾日閉關進益如何?」穆知深問她。

說到這個,喻聽秋頗為頭疼。那日從穆家堡出來,她頗有所得,以為能領悟新的劍境,然而修行許久,進展緩慢,並不理想。謝尋微說的沒錯,「無情劍」的重點在於「情」,她從未親身體會情為何物,何以忘情?若不忘情,何以無情?

她翻遍道門史傳,喻家先祖成就無情劍者凡五人,無一不是拋妻棄子,方證大道。也因這修行辦法太過極端,近百年來,喻氏無一人得證無情劍。

她要修得無情劍,就必須走這條路。

唉……麻煩啊……當初謝尋微為了讓她快速提升劍境品級對抗敵手,用渡厄八針弄斷了她的情根。情根已斷,要怎麼愛上穆知深?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穆知深,我得愛上你。」

穆知深顯然愣了一下,耳根子更紅了一些。

「嗯,我知道。」穆知深說,「我要為家人守孝,在成親之前,我們有三年的時間。」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如若你願意等的話。」

「成親之後,最好能生個孩子出來。」喻聽秋摸著下巴思忖。

穆知深白皙的臉頰染上了胭脂似的緋色,他垂下眼簾,「嗯,男女皆相宜。」

喻聽秋很高興,有了穆知深,興許她的大道指日可待。

「多謝穆師兄,」她拿起個糖飴塞進嘴裡,「那我就不客氣了,今日起在你這兒閉關,每日送早晚兩餐予我便好。」

穆知深搖搖頭,說:「二娘子,該道謝的人是我。」

喻聽秋端著碟子的手一頓,腮幫子塞得包包鼓鼓,像只松鼠。

「穆家堡裡,謝謝你幫我阿母找回了神智。倘若沒有你,或許阿母即使走到人生的終程,也解不開心裡的死結。」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欹斜的花枝,語調平穩安和,「還有,你的那些道理很特別,我很喜歡。」

「……」喻聽秋覺得他在婉轉地說她胡說八道。

其實她想多了,穆知深是個端正的君子,從來不輕易說謊。他說欣賞她,就是真的欣賞她。他有時想,如若阿母像喻聽秋一樣灑脫,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縱然罪孽的根由是爺爺從中作梗,然而說到底,阿父的情曾給阿母救贖,卻也讓她墮入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