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人比鬼更可怕。」壁畫前,穆知深低下眸。
白笳探過腦袋來插話:「前輩,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榮幸知道您的身份?」
百里決明踱步上前,摸著下巴沉吟,「橫豎是到了這個地步,咱們都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再瞞著你們也沒有意思。行,告訴你們也無妨,」他挑眉一笑,「我是百里決明。」
祠堂裡寂靜了一瞬,白笳瞪大雙眼,驚道:「百里決明?」
「沒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惡鬼中的惡鬼,凶煞中的凶煞,」百里決明十分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就是本大爺。」
裴真看著他那臭屁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
白笳抱著穆知深亂搖,叫道:「我的老天爺,我見到活的百里決明瞭!活的!」
「我早就死了,白痴,」百里決明翻了個白眼,「小子,你知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呃……」白笳思索了一陣,「倒黴?」
他話音剛落,百里決明忽然出手,左掌壓住了他的天靈蓋。一瞬間彷彿一座山壓在腦門子上,整個人控制不住想要跪下去,白笳正想要瞬移,百里決明不知從哪摸出一根針,紮在他後脖頸子上。細密的麻意猶如遊蛇,從頸後向全身遊弋蔓延,身體頓時僵住了,像灌滿了鉛,直僵僵地動彈不得。穆知深面無表情地一根根掰開白笳的手指,從他兩手間退了出去。
百里決明惡狠狠地笑,「意味著即便你把穆小子抱得再緊,就算你倆黏在一塊兒,不脫層皮分不開,我也有辦法在不傷到穆小子的前提下碾死你。想拿他當人質,免了吧。說,你是什麼玩意兒,接近我們想幹嘛,這小鬼鬼域怎麼出去?」
白笳哀嚎:「冤枉,我是好人!」
百里決明把他踹進光明燈的燭光裡,他頭向下栽倒在地,沒有影子。
白笳尷尬地笑了笑,「我是好鬼。」
裴真單膝跪在白笳面前,笑眯眯道:「閣下為了引我們入彀,實在是煞費苦心。先是在機關梯下發出行走之聲,引我下去察看。又早早預備好壁畫上的青衣人,引我靠近壁畫。凡此種種,都是為了將我捉入這域中域,是也不是?」
「青衣人不是我畫的,」白笳吊兒郎當地笑,「壁畫上本來就有他。青衣、羊脂白玉,你們愛顯擺的人都這麼穿,壁畫上畫了一個中原人。」
「哦?」裴真眯了眯眼。
其他的沒否認,就是預設了。百里決明拍拍白笳的臉,「就知道你這小子沒安好心,打長脖婦的時候,你故意往壁畫那兒蹦躂。你欺負穆小子實心眼,拼命救你,再把我也拉進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小鬼的鬼域,而是你的鬼域。」
「誰讓百里前輩如此多疑,我都說裴先生在畫裡了,您還猶猶豫豫不上前,實在是讓人很難辦。」白笳搖頭慨嘆,「幸虧咱們運氣好,遇見的是鬼母的寂靜分身,若是遇見其他兩個,咱仨可就插翅難逃咯。」
「你說那個長脖婦是鬼母?」百里決明訝然。
「分身,是分身。」白笳強調。
「你他孃的到底是誰,」百里決明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怎麼對鬼國這麼熟悉?打從我和裴真剛進來,你就一直跟著我們吧。鬼國的屋子變幻莫測,你居然還能跟上來?」
裴真望著地上的白笳,眸色深沉,「只要參透變換規則,並非不可能辦到。麻煩的是,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在鬼國待得夠久,走得夠遠,見得夠多。我們初來乍到,當然不行。可若待上五年、八年,就不同了。與我們不同,閣下浸淫多年,早已對鬼國瞭如指掌,我說的對麼?」
「你是喻連海和謝岑關那撥隊伍的人!」百里決明大驚。
「人太聰明不好啊,」白笳歪在地板上看裴真,「容易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