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說起來,胡偉賢和趙有恭也是有些關係的。或許時至今日,趙有恭早已經忘記了那些瑣事,但胡偉賢卻清楚的記得。還不到八歲的時候,殿下任職開封府府尹,領著一幫子開封府的人拆了胡家的圍牆,自此得了個開封拆牆王的名號。不到八歲,胡偉賢就敢站出來,還清楚的記得,殿下擼著袖子要跟八歲奶娃子決戰的樣子。那時候老覺得永寧郡王趙有恭就是個笑話,可是十年後,自己卻成了殿下的兵。當真是世態無常啊,小時候根本無法理解不了,長大了,才曉得這其中有多複雜,殿下能在危機四伏的汴梁城活下來,又悄悄地崛起關中,絕對是神一般的奇蹟。胡偉賢崇拜趙有恭,他要像殿下那樣做一個英雄,靠自己的能力殺出一片天地。明天,就是真正的決戰了,興奮中也帶著一絲焦慮,胡偉賢腦海中總是閃現出母親的樣子,一定要勝利,一定不能死,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母親還能活麼?這一刻,胡偉賢竟然有了一絲悔意,如果此戰能夠或者回家,再也不任性了。哪怕再渴望建功立業,終究不能忘記家人。兩年的軍旅生活,跟隨攝政王從中原入西伯利亞,不僅學會了如何去戰鬥,更學會了什麼是責任。
殿下不像其他人,他很少講那些大道理,可是很多話卻深入人心。他胡偉賢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著胡家,作為獨子,任性妄為,將自己置於危險的戰場,對整個胡家都是極大的不負責任。猶記得一年前殿下說過的話,他說每一次戰鬥,每一次拼搏,並沒有多麼高尚,為的就是讓家人過得更好,活得更安穩。到了攝政王那個位置,整個大宋已經成了他的家,而他胡偉賢呢,胡家就是他的家。什麼功勞,什麼榮耀,沒有了家,一切都沒了意義。耳畔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胡偉賢微微抬起頭,看清楚來人後,他猛地站起身,慌忙行了一禮,“參見殿下。”
“小賢?”趙有恭記憶力不俗,一眼就認出了胡偉賢,他對胡偉賢可是印象深刻。當初任職開封府府尹的時候,規範整個羧義街,汴梁城內沒一個敢炸毛的,反倒是不到八歲的胡偉賢敢跑出來惡鬥,“呵呵,怎麼,是不是在擔心明天的戰事?”
胡偉賢心中一片火熱,沒想到殿下竟然還認得自己,不由得挺了挺胸膛,“不擔心,屬下認為,斯拉夫人已經是強弩之末,無論如何,我軍必勝。”
胡偉賢本就長相神武,此時挺著胸膛,擺正臉色,倒還真有股說不出的霸氣。趙有恭上下打量一番,目光灼灼的笑了笑,“你這小子倒是厲害了,嘖嘖,真的就一點都不擔心?”
被趙有恭實質般的眼神盯著,胡偉賢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轉眼間就洩了氣,胸膛一收尷尬的撓了撓頭,“要說不擔心那是假的,屬下著實有些害怕的,畢竟斯拉夫人可是集結了所有可戰之力。屬下可是怕出事的,家裡就我一個孩子,孃親自幼寵著,若出了事,孃親生怕活不下去的。”
趙有恭並沒有流露出什麼不滿,反而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相比兩年前性格張揚,目空一切的少年郎,他更喜歡現在的胡偉賢。或許沒了當日的銳氣,但更加成熟了,至少他懂得了什麼是責任,什麼是義務,拍拍胡偉賢的肩頭,靠在軍帳外,月朗星稀,穹隆廣闊,遙遠的天空中不知道有什麼在飛舞,“小賢,你終於長大了。只有怕,才會明白如何去生,每一場戰鬥都該懷著畏懼之心,戰場之上千變萬化,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你只要記住,到了戰場上,我們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因為身後有著許多牽掛的人。作為一方將領,更要畏懼,更要謹慎,因為在你眼前,就是麾下兄弟,沒有畏懼之心,很可能無辜葬送這些人的生命。”
靠在軍帳外,二人聊了許多,直到三娘過來,才各自散開。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中軍大帳內處處散發著大戰來臨的壓抑,許多士兵都在思考著自己的後事,緬懷著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