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仲昆經過昨晚上明鸞那一出好戲,對章家正有好感,也不在意:“不妨事,這件事本來就要告訴沈家的,畢竟殿下頂替的是他家兒子的名頭。既然他們過來了,我也省得再去請了,就讓他們一併參與商量吧。殿下要如何離開,離開後又該如何安排,才能避免官府生疑,還要他們幫著出出主意呢。”
章放臉色正難看,聽了呂仲昆的話,心裡稍稍舒服了些,笑道:“先生說得是,不過沈家人近兩年可能是苦日子過得多了,總愛犯糊塗,一會兒若他們說了些什麼不得體的話,還望先生別與他們一般見識。”
朱文至張張嘴,想要替沈家人辯解辯解,但想到他們平日行事,又閉上了嘴。不過無論如何,那總是他親孃舅,為了救他也曾付出過巨大的代價,事情輕重還是知道的,想必不會在這種要緊大事上犯糊塗。而且,他覺得章沈兩家積怨已深了,可兩家都是他敬愛信重的長輩,看著他們交惡,他心中委實難安,希望一會兒事情商量完以後,能幫著調解調解,讓兩家人同歸於好。畢竟他這一走,不知幾時才能把兩家人救回去,在這段時間裡,兩家人還要相互照應、守望相助呢。
一行眾人各有心思,唯有朱翰之一人,嘴角微微翹起,隱隱露出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眾人到了章家院子,章寂拄著柺杖迎了出來,呂仲昆與朱文至一前一後地搶了上去扶住,朱翰之倒裝出有些生疏的樣子,略帶著拘謹行了禮。進了屋後,他們又各自敘禮,就在屋裡一片忙亂之際,明鸞抽身出來,去了小屋處。
剛到門口,明鸞便看見杜氏在那裡衝正屋方向探頭探腦的,又與沈儒平竊竊私語,不知編排些什麼,猛一見明鸞過來,前者就猛地衝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臂質問:“是誰來了?可是太孫和燕王派來的使者?!你們章家也太過分婢,這種事原該告訴我們一聲,怎能故意瞞著?!你們一定是想在背地裡搗鬼!”
明鸞皺眉瞥了她抓住自己的手一眼,壓低聲音說:“放手,你抓疼我了!”
杜氏不放,沈儒平還上前冷笑說:“別以為你們章家救了太孫一回,就能事事替他做主了!小丫頭,你給我聽好,我們才是太孫的親人!當年是我們護住了他,讓他平平安安活下來的。別以為你們憑這點小恩小惠就能拿捏住太孫殿下!他可是我們沈家的外孫,身體裡流著沈家的血!”
他聲音有些大,明鸞揣度著正屋那邊應該可以聽見隻字片語,心下不由得一動,故意再壓低了聲音:“你那麼大聲幹什麼?就算你們家幫過太孫的忙也不必天天掛在嘴邊上,那些小事,搞不好太孫自己都記不清了,你們還唸叨個不停也不怕人家嫌煩。有些話啊,私底下說說就可以了,別驚動了屋裡的人,叫他們聽見了不好!”
沈儒平只當明鸞心虛,害怕叫燕王使者知道了自己夫妻在此,越發提高了聲量:“這種事光明正大,為什麼不能叫人聽見?我就要敞開了說!這幾年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好不容易燕王派人來了,眼看著這苦日子就要到頭了,他們為什麼不找我們?!分明是你們章家從中搗鬼,想把我們沈家踢開,好獨佔救駕之功!死丫頭,還不快給我讓開?!我要去找太孫殿下評理!”
他說得這麼大聲,明鸞知道正屋那邊一定聽清楚了,便笑了笑當著他們的面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頓時紅了眼圈,還委委屈屈說:“沈大叔您說什麼呢?我就是奉祖父之命來請你們過去議事的,誰要踢開你們了?!”說罷不等他們反應,便嚶嚶哭著扭頭跑了,回到正屋裡,故意選了個光線充足的地兒,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臉上的淚花閃爍,卻不告狀,只是非常難過地報告:“沈大叔他們這就過來了。”然後低頭往耳房那邊走。因這幾日天氣不穩定,時時下雨,章家人特地在這裡闢了個臨時茶房她就在那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擺弄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