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知州都到任半個月了,一個典史還能仗誰的勢?結果,你知道那些士兵說了什麼?”
明鸞忙問:“說了什麼?”
“他們說,那個典史不是正經典史,而是土典史,說白了,就是專門的撫瑤官,也有叫土人的,雖不是瑤民,卻是早年因逃役躲入山中與瑤民混居的漢人後代,也算是半個瑤人了。聽說當年前任知州大人前去瑤區視察時,曾經有人要對他不利,是這個人暗中向知州報信,才使他脫險了,因此便成了知州最寵信的撫瑤官。他主持官圩一地的瑤務,雖然有種種貪贓不法之處,卻只針對瑤民,從不對漢人下手,又與當地的瑤首關係密切,換了別人,未必有他做得好,因此當地的漢人便對他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管知州衙門是不是換了主人,都沒興趣打一隻落水狗。”
“啥?!”明鸞雙眼瞪得老大,“這人居然算是瑤民自己人?!那他對瑤民盤剝得這麼嚴重,瑤民就沒一點怨言嗎?!”
崔柏泉冷笑一聲:“怨言不可能沒有,但誰也沒擺到檯面上來。而且你知道麼?他對那四姓十八家的人下手,其他瑤民部族可沒吭過一聲。你見過盤月月,跟她說過話,想必心裡也有數。
她祖父能打破陳年舊習,毅然帶人下山定居,又讓孫女兒學說漢話,自然不是庸碌之輩。而那天朝你射箭的奉大山,身手也相當不錯,如果他們四姓十八家裡這等身手的青壯不止一個,那他們的實力可不弱。他們只有一百多口人,從外地遷過來,肯定要佔用土地、房屋、糧食、耕牛與農具,別的部族真不會有想法麼?”
明鸞呆了一呆,才道:“那個典史對當地瑤民剋扣得如此嚴重,本來資源就少了,還要多一百個人來搶飯吃,其中甚至有出色的人才,搞不好還會威脅到當地瑤首的地位,所以……他們就坐視典史欺負人了?”
“你明白了吧?”崔柏泉嘆道,“官圩官民都不願多管閒事,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瑤民之間的內鬥。明鸞,這種事跟你原本想的官吏仗勢欺壓百姓不同,還是不要插手了吧?既然百戶所的人已經得到了訊息,若我們還不上報,等他們動了手,難免要追查為什麼瑤民上山,看守的軍戶卻無一人發覺了。到時候倒黴的就是我們,不要再耽擱下去了!”
明鸞咬咬唇:“在外人看來,那確實是瑤民之間的內鬥,可在盤月月他們看來,卻是官府在欺壓他們。其實一切都是那個典史的錯!要是讓他繼續胡作非為下去,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遭殃的!”
崔柏泉想了想:“那我們就先去上報,然後再想法子把這事兒跟柳大人說一說,好歹也讓他心裡有數。至於後頭的事,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了。”
明鸞瞧了瞧他,沒有吭聲。
崔柏泉卻以為明鸞還在固執己見,有些急了:“明鸞,不要任性,百戶所的人已經插手了,這事兒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我們先把自己保住了吧!”
明鸞起身道:“你放心,事情輕重緩急我還是知道的。這樣,之前我們已經跟其他幾家軍戶打過招呼了,這時候再報上去,他們也有了妥當的說辭,不會被連累,你收拾一下,我回去告訴二伯父這件事,讓二伯父去報告。如果順利,爭取讓他明天就出發。”
崔柏泉微微鬆了口氣,笑道:“那我回山上收拾東西了,明早我來你家找你二伯。”
明真點點,目送他離去,轉身便往家裡走。
她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從小就聽著“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這種歌長大,雖然她還沒天真到以為在這個時代裡,也能做到所有民族都親如一家,但至少,她對漢瑤之分看得不太重。盤月月一行人所受到的遭遇,她另有想法,也覺得自己的計劃能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只是需得讓二伯父章放去執行。如果一切順利,那盤月月他們就有可能真正找到一個安居之所,而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