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容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說:“去了又有什麼用?他還不是要看柳同知的臉色?柳同知本不贊同這門婚事,便是強求也……”心下卻是又羞又惱,疑惑父親態度為何變來變去的,一會兒惱恨柳家無情,一會兒又要她去求柳玦,將她當成是什麼人了?
沈儒平不知女兒心裡的想法。只是道:“當日柳同知只是反對你嫁柳玦為妻,卻贊同你與他為妾。若是為父真能平安脫罪,你便與柳玦做個妾又能如何?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續絃,等我出去了,你再想法子勸他將你扶正,也是一樣的。容兒,為父還是那句話。若我有罪,任你貌如天仙、才比詠絮,也只能將就販夫走卒,還不如屈就一個世家子弟的妾室呢!”
沈昭容委委屈屈地答應了,隨母親杜氏走出監牢時,便忍不住淚眼汪汪。杜氏看得心疼。哽咽著一邊替她擦淚一邊勸道:“好容兒,這原是我們的命。柳玦也不是那麼糟,你便去探一探他的口風好了。若是他果然真心願意助你,也算是個好歸宿。唉,當初都是我有眼無珠,居然看中了柳璋這廝,卻是害了你!”
沈昭容緊咬下唇,眼淚如串珠兒一般落下,心下惶恐無比。她自那日見過柳玦後,便一直待他冷冷淡淡的,不知道如今再見,他會是怎樣的態度?只瞧那日他那色迷迷的模樣,倘若他對她……難不成她就只能承受了麼?!
沈昭容不想去找柳玦,但沈儒平的話也有道理,若是任由父親被官府定罪,她母女二人定不會有好名聲,到時候無論是在本地尋好人家,還是做太孫的未亡人,都不再可能。她只能硬著頭皮託人捎話進柳宅給柳玦,期盼他是個真痴心的,而非貪花好色不講廉恥的花花公子。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勸動母親陪自己同行,只是藏在一邊,不讓柳玦看見。
柳玦一得了信就趕過來了,看見她容色消瘦,卻依然美貌,心下便先一酥,上前道:“苦了你了,沈姑娘,瞧你這臉色蒼白的……是擔心令尊的案子吧?唉,我也在叔叔面前為你們說了無數好話,可惜叔叔就是不肯信,反而還罵了我一頓。你……”他猶猶豫豫地,偷偷摸摸地,伸手碰了碰沈昭容的手。沈昭容渾身一震,臉色一白,咬了咬牙,沒有避開。他只當是她被自己感動了,心下大喜,立時便將她的手握住:“你放心,就算令尊真有什麼不測,我也會照顧好你的!”
沈昭容臉色更加蒼白了,只是強忍著心中不適,低頭虛弱地道:“還請柳大公子垂憐,設法救一救家父。若……若家父能平安脫罪,昭容……昭容願以身……以身相許……報答公子大恩!”話一出口,她就閉了雙眼,淚水緩緩滑落。
“唉?你不必這樣。”柳玦聽她這麼說,反倒先慌了手腳,“沈姑娘,我待你是一片真心的,絕對沒有趁機要脅的意思。若我有法子,早就救令尊出來了。可這畢竟是人命案,叔叔斷不能任我胡來的……”他頓了頓,看著沈昭容淚如雨落的模樣,越發心軟了,便不由得鬆了口:“若是你有證據能證明令尊的清白就好了,我一定說服叔叔不再為難你們!”
沈昭容咬咬牙,哽咽道:“這話若在別人面前,我斷不敢說的,但公子對昭容以誠相待,昭容也不敢瞞你。實話說,當日章百戶的太太確實來過我們家……”
她這話一出,不但柳玦大吃一驚,連躲避一旁的杜氏也變了臉色,暗暗跺腳不已。
但接著她又道:“章太太為人素來刻薄,又不修口德,附近人家盡知的。那時候,章家與柳大人常年有來往,章太太有個女兒快要及笈了,見令弟有出息,便有意將女兒許他,只是柳太太一直不肯鬆口。前些日子,因我教了令堂妹一些禮儀,得了柳太太幾句誇獎,不知怎的叫章太太知道了,誤以為柳太太看中了我做媳婦,便找了藉口趕來尋我晦氣,偏我回了家,她便又追到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