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許就答應你了。可如今我們帶著兩個人的遺骨,若去了你外祖父家,也太晦氣些。況且我已經不是章家婦,於情於理,都不該帶著你父親的遺骨回孃家,你既是章家女,自當與章家人在一處。回頭等卞大人送了文書來,告訴我們出發的日子,我們就照他的安排去做。我的兒,你年紀不小了,該懂事了,別給人家添麻煩。”
明鸞張張嘴,又閉上了,轉身繼續撲到被褥上生悶氣。
她終究還是拗不過陳氏的意思,又生出幾分僥倖之心,覺得朱翰之既然有把握用假赦令把他們一家救出德慶,想必也有辦法在京城護得他們周全,最終還是屈服了。第二日,卞副使就派了親信家人送身份文書過來,又命那家人護送他們去碼頭。
明鸞與陳氏帶著趙叔趙嬸、老松頭夫妻,一行六個人,假扮是家裡剛死了人的喪家,穿著素色服飾,捧著兩個骨灰罈子,低調地上路了。臨出發前,陳氏帶著人將所有行李都搬上了馬車,回頭找不到明鸞,便問老松嬸:“姑娘在哪裡?”
老松嬸正要回答,便聽得內院傳來明鸞的聲音:“我在這裡呢。”接著她從院門處轉出來,頓時讓眾人眼中一亮。
只見她穿了一身男裝麻衣,與先前鄉下小子的打扮又有幾分不同,顯然是個小康人家出身的少年模樣,先衝陳氏行了一禮,咧嘴笑道:“小子張曉鳴,見過母親大人。”
第六十五章 入京
陳氏見女兒這副打扮,不由得一呆:“你這是做什麼?別暗鬧!”
明鸞有些委屈:“我哪裡胡鬧了?出門在外,咱們母女兩個就算帶了家人隨從,也是明擺著要受人欺負的。倒不如我扮成個小子的模樣,人家以為我們是母子倆,我年紀雖小,也是個可以出面說話做事的男孩子,別人自然不敢輕易欺負我們。”
陳氏皺皺眉,上前打量了一番她的衣裳:“這是哪裡來的?先前你要在德慶廣州兩地來往,擔心會被人看破身份,扮成小子的模樣倒也罷了,如今有卞大人派的親信跟著,萬事都有趙叔與老松頭出面打點,你這樣會不會有些多此一舉?況且,你即便扮成個男孩子,到底是女孩兒,總是拋頭露面的,也不妥當。”
明鸞不以為然:“如果是松叔和趙叔出面就能擺平的,我自然不會多事,但這不是以防萬一嗎?咱們不說,路上遇到的人又不知道我們是誰,我是女孩子又有什麼關係?外人又不會知道,你就別嗦了。要是官府知道了章家人兵分兩路,不認得我們的模樣,你說他們會搜查路過的母女,還是母子?”
陳氏想想也是,皺了半晌眉頭,終究還是勉強答應了,只是有些抱怨:“你這身衣裳,不倫不類的,若是要正經披麻戴孝,就穿喪服,也好叫路上遇到的人怕沾染了晦氣,不敢上前搭理我們。”
明鸞卻道:“這是我才做好的衣裳,雖然是麻料做的,但並不是喪服。我不是在偷懶什麼的,也不是守孝不夠誠心,只是覺得,雖然有孝在身可以避免別人的接近,但也顯得更引人注目,路上坐車行船、投宿住店,只怕都會有麻煩呢。現在是非常時期要表現孝順也不急於一時,還是等咱們安安穩穩到了京城,跟祖父他們會合了,再披麻戴孝不遲。不然太過顯眼了引起沿路官府的注意,被抓起來,也太得不償失了,而且也會連累了卞大人。”
陳氏聽到最後一句,想想便不再多說什麼。
明鸞心知這一句話最有用,翹了翹嘴角,便扶著陳氏上了車。
她有心施為一舉一動,都去了女孩子的斯文與靦腆,該叉開腿腳的時候叉開腿腳,該大步走路的時候大步走路,腰桿挺直,小臉緊繃,沙啞著聲音說話,口氣學足了朱翰之卻又在遣詞用句方便帶上幾分鄉野氣,十足一個出身小康之家、家教還過得去卻明顯比不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