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琪接過筆,寫了“王橋”兩個字。在“橋”字最後一筆時,呂琪習慣性拉得很長,還略有一個轉彎。
王橋對呂琪的字跡太熟悉了,有時閉上眼睛,腦中就會浮現出呂琪的信件,裡面字跡會變得栩栩如生。
此時,她現場寫的‘王橋’兩個字,與多年前的‘王橋’幾乎一樣。
王橋將包裡的信件拿了一封出來,將信封上的‘王橋’與新寫的“王橋”對比,道:“十年了,你的書法水平還是這樣糗,沒有什麼長進。你是誰,還有一種鑑定方法,就是筆跡。你看看橋字最後一筆,一模一樣。”
呂琪將信將疑地對比著兩個“王橋”,不用專業儀器,從自己肉眼來看都能得出是一個人所寫的結論。她開啟自己曾經寫的信,讀了幾句,一個痴情女子對愛人的思念便躍然紙上。她沒有讀完,抬頭道:“你一直收藏著我的信?”
王橋道:“當時我們在舊鄉學校工作,條件很差,我居然沒有與你的合影,這些信件算是最好的留念了。”
呂琪道:“謝謝你留著我的信。我一直努力地想你,遺憾的是始終抓不住那個模糊的影子,希望你能理解。”
王橋微笑道:“你很坦率,我喜歡。”
呂忠勇在旁邊假裝興奮地大聲道:“今天家裡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平時你在米國都吃不到。王橋還特意買了一條尖頭魚,要親自給你做最喜歡的酸菜尖頭魚。”
呂琪壓根不知道酸菜尖頭魚是何物,見父親說得興高采烈,也就附合道:“好啊,我嘗一嘗酸菜尖頭魚的味道。尖頭魚是什麼魚?”
王橋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尖頭魚是一種野生魚,現在還不能人工飼養。這魚喜好冷水,最大也就兩三斤,肉質非常鮮美。以前在舊鄉的時候,我們吃了很多尖頭魚。在羊背砣曾經有一條暗洞,裡面尖頭魚多得數不清。”
呂琪聽得一臉茫然。
五人在機場停車場,坐上一輛七座商務車。王橋駕車,其他幾人就在車裡聊天。
趙藝道:“你嫂子和侄女要參加下午的鋼琴過級考試,就沒有來接你。等會她們直接回家。小琪,你還記得家裡哪裡嗎?”
呂琪搖了搖頭,道:“媽,我的記憶確實一點都沒有了。我會慢慢回想的,但是有可能一點都回憶不起來,醫生說是頭部管記憶的地方受了傷,檢查以後又沒有發現明顯的創傷,讓他們也百思不得其解。”
呂勁道:“這一段時間我都在想這事。既然沒有明顯創傷,這意味著有可能突然就恢復記憶。我和王橋討論過此事,他也贊同我的觀點,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會帶你到曾經熟悉的地方,見一見以前的老友。”
呂琪道:“有用嗎?我感覺我腦袋就被格式化了。”
王橋插話道:“事在人為。就算不能恢復記憶,我們也可以重建記憶。人認識的社會其實是客觀現實和主觀意識共同構建的,如今客觀現實存在,丟失的是主觀意識,我們可以耐心地重建過去。只要所有人都相信你的過去,你的過去就存在了。”
“這個說法有點玄奧。”呂琪說話時,眼睛一直望著窗外,窗外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自己一點都沒有在此地生活過的印象。
從下了飛機以來,呂琪一直很鎮靜,甚至鎮靜得有些冷。可是其心裡特別惶恐,這是被世界拋棄的惶恐,這種恐懼感在哥哥到達米國之前特別強烈。
回國以後,見到了‘不認識’的爸爸媽媽和前男友,被人眾星捧月般關懷著,這有效地減少了她的惶恐感。任何事情有利有弊,面對親人卻壓根不相識的感覺同樣不好受,如薄霧一樣讓呂琪感到另一種痛苦,扔不掉,甩不開。
呂琪將所有痛苦都埋在心裡,笑著評價道:“現在國內發展很快嘛,比起我們那邊的景色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