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你幫我梳理一下看還有什麼漏洞,三更天一到,雪村各崗哨的藏兵換崗,我們就利用這個機會衝出去。”
扎西沉下臉來,鄭重地說:“德吉,我明確告訴你,我們衝不出去。”
“為什麼?”
“劫獄根本就行不通。”
“怎麼就行不通?這個計劃很周密,你跟我們走就是了。”
“你告訴我,白瑪去藏軍一團才多長時間?滿打滿算才三天,他三天就能籠絡住那些兵痞?你太高估了白瑪的聰明。康薩代本和仁欽噶倫是一拉薩狡詭譎的主兒,在他們的眼裡我是白瑪的父親,白瑪再怎麼抖機靈也抵不過他們的老謀深算。德吉,外面那些和白瑪吃吃喝喝的傢伙,表面上是康薩派來看押我的,實際上是派來監視白瑪的。”
德吉將信將疑。扎西把她拉到窗前,指著外面說:“你看見上邊的牆垛子了吧……”
“看見了,怎麼啦?”
“再仔細看。”
德吉又仔細察看,在月光下有一絲青煙從牆垛後飄出來,淡淡的。她恍然大悟:“牆垛後面有人。”
“沒錯,他們早有埋伏,就等著你來劫獄呢。”
扎西說得沒有錯,牆垛後面確實坐著一排藏兵,荷槍實彈的。一名軍官正在抽長煙鍋,青煙嫋嫋,不斷地飄散。
德吉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天哪,仁欽是要一網打盡啊。”
“不能為了救我一個人,給德勒家族招來滅頂之災。德吉,我對這次請願想得很清楚,如果成功了,實行選舉政治,給拉薩帶來新氣象,仁欽老賊再也沒有機會對德勒家虎視眈眈了。如果失敗了,今天的結局我早已預料,所以,我明天就向噶廈政府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我畢竟是一個‘假其美傑布’,我是扎西頓珠,扎西頓珠的過錯由我一個人承擔,與你們家族無關。”
“你不能承認,你是假少爺不錯,但你是我的真男人。”
“我沒說是你的假男人,那我們之間……成什麼啦。”扎西故作輕鬆地說。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笑。你參與請願,最壞的結果,和當年堅色侍官長一樣,被判流放邊地,沒收家族財產,你還可以保命!可如果……你承認自己是假少爺,就觸犯了拉薩人分九等的鐵律,是僭越之罪,是必殺之罪!”
“我是一個僧伽,佛的子弟。觀世音當年可以首裂千瓣,兌現諾言,我也應該效仿菩薩,為自己的誓願而死。”扎西悲壯地說。
“少爺,你不能撇下我們娘倆不管……”
“什麼?你們娘倆?除了你,還有誰啊?”扎西認真地問。
德吉難為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輕聲地說:“我懷了。”
“真的?”
德吉點頭。扎西有些手舞足蹈,把腦袋湊到德吉的肚子上說:“讓我聽聽,是小姐還是少爺。”
“聽什麼?才兩個月,雞蛋黃那麼大。”
“扎西頓珠……你忒有本事啦,我有後了。”
“你是少爺,以後就忘了那個扎西頓珠吧!你在,德勒家族才在,不管生死,我次仁德吉都和你在一起。”
扎西感動,摟過德吉,安慰她說:“哪那麼容易就讓我死了,我發的願還沒實現呢。”
德吉帶著剛珠等人回了德勒府,她一夜未睡,心急如焚。第二天,她又在佛龕前走來走去,愁眉苦臉。剛珠憂心忡忡地陪在邊上,他抓耳撓腮地說:“少奶奶,咱這麼四腳朝天地擎著,跟待宰的綿羊有什麼兩樣,您得出個章程啊,再晚了,噶廈那邊開審,少爺他就……”
德吉煩躁,吼道:“你閉嘴!多出主意,少說廢話。”她調整了一下氣息,換了個口氣說:“剛珠,你說得對,不能坐以待斃,可我們怎麼救少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