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號,獨棟透天厝,應該是這裡沒錯。”苗秀芝搖搖頭,將思緒拉回來,準備按下電鈴時卻停頓了一下,找了一根不導電的枯樹枝代替手指,不是她疑心病重,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誰?”對講機那頭傳來低沉的男聲。
“保母。”她回答。
“……你遲到了。”足足耽誤了他一小時。
“走錯路了,我彎到一百零七巷。”謊話說得很溜,絕口不提是自己找不到。“進來。”
卡噠一聲,苗秀芝輕輕往內一推,兩公尺高的鏤空黃銅大鐵門順勢滑開,應該是長年有專人定期上油保養,竟聽不見鐵器慣有的笨重聲響。
一走進去,門內的景緻與外頭截然不同,花木扶疏,幾株山櫻花不合時節的綻放,松柏巍巍而立,紫的、紅的、黃的,花團錦簾。
圔中有座綠意盎然的假山,一道水瀑流淌而下,底下是石砌池塘,雖不見花卻有細長蓮蓬抽水而出,幾尾錦鯉優遊其中,蔚為一方平靜天地。
但如果她沒看錯的話,裡頭居然還有吳郭魚?這……似乎有點破壞風景耶。這時一隻裂紋烏龜爬到石頭上曬太陽,小腦袋舒服的伸出。
不得不說這家主人的品味有些獨特,明明聽好友說他年收入以億計算,是位赫赫有名的房地產大亨,算是上流社會的名人,照理來說應該是重享受才對。
可是看了他居家的環境,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觀念是錯的,有錢人不見得都是崇尚顯擺奢華,也有這樣低調的人。
“我是保母苗秀芝,我進……”站定在黃楊木門前,她先在門板上敲了幾下以示禮貌,而後推門而入。
苗秀芝以為門後會是李文雅的老闆祈先生,因此沒有任何防備,殊不知如此篤定反讓她成為落湯雞,迎面而來是連發的水球攻擊,瞬間溼了一身。
第一球是意外,接下來的水球以她的身手不難躲開,甚至能反手一接丟回去,但她卻一動也不動的面帶微笑,似乎十分享受水球的洗禮,消暑解熱。
樓梯轉角的平臺上站著笑得很甜的祈筱涵,腳邊的紅色小水桶裝了滿滿的水球,因為太重而放在地上,左手丟一顆,右手擲一球,玩得十分開心。
但漸漸地,她笑不出來了,小嘴抿成一直線,投擲水球的力道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她很生氣,這個保母和以前的不一樣,不僅沒有尖叫閃躲,還張開雙臂對她笑,任由她砸個痛快,讓她感覺自己輸了。
苗秀芝越是平靜,祈筱涵就砸得越狠,她氣呼呼地張大眼瞪人,不甘心被砸的人居然面不改色,還指著身體部位要她砸準點。
不過畢竟只有五歲,砸了幾球后就沒了力氣,十球有七球是落在苗秀芝面前,三球稍稍碰到而已,完全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你為什麼不躲開?”二祈筱涵怒問。
“因為我很熱呀,正想涼快涼快,你的‘天降甘霖’讓我舒服多了。”苗秀芝甩甩身後的馬尾,臉上沒有一絲懊惱和不快。
這全無做作的自然讓祈筱涵微露羨慕,但更多的是外人入侵的危機感,小小年紀已有敵我之分。
“我不喜歡你,你回去,我不要你當我的保母,你走。”小手指著大門的方向,要保母滾蛋。
“你喜不喜歡與我留不留下並不衝突,付我薪水的是你父親,只要我沒讓他失望,你就趕不走我,知道嗎?要用大腦。”鬥智不鬥氣才是常勝之道,她還太嫩了。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苗秀芝敢肯定,她們是同類。
兩人都屬於外表柔弱乖巧,卻表裡不一的人,看來她和小女孩一定會“相處融洽”。
“爹地不會要壞保母,我會哭,一直哭,哭到眼睛瞎掉,這樣爹地就會很生氣很生氣地叫你走。”爸爸媽媽都說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