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奴婢前不久替夫人找舊物的時候,偶然發現的……」月杉解釋了一句。
謝遲看去,發現那套大鬧天宮的泥人裡,竟混進了個明顯不一樣的。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隨即又怔住了。
那匠人的手藝的確不錯,捏得栩栩如生,上的顏色也恰到好處。
所以幾乎是在第一眼,謝遲就認出了那是騎馬的自己,而後意識到,這就是傅瑤所說的,當年自己蟾宮折桂,從長街上打馬而過的情形。
那泥人的確是他少年時的模樣,眉眼帶笑,意氣風發。
可匠人並沒見過他,能捏得如此相像,必然是有可供參考的畫作。
謝遲試探著問了句:「你見過她有這樣的畫嗎?」
月杉搖了搖頭。
謝遲捧著那泥人,細細地看了會兒。
他其實已經記不清自己昔年模樣,當初傅瑤提起初見的情形時,他也壓根沒什麼頭緒,而如今看著這栩栩如生的泥人,舊時的記憶倒是紛紛湧了上來。
謝遲很少會回憶舊時的事,因為大都不怎麼愉快,就連那人人稱讚的少年時,在他看來也都太軟弱無能了些。
自從謝家出事之後,他被發配去西境,就徹底將自己的前半生割裂開。他憎恨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也就變得愈發冷心冷清,心狠手辣。
可傅瑤就是那時喜歡上他的。
謝遲摩挲著那泥人的眉眼,若有所思。
月杉靜靜地侍立在一旁,天色已經很晚,她正想勸太傅早些歇息,卻聽他忽而問了句。
「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謝遲自嘲道,「從前她對我那樣好的時候,我總是不怎麼上心,如今人都離開了,我才在這裡感傷,想方設法要將人給追回來。」
許多事情是當局者迷,月杉作為一個旁觀者,是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兩人之間的確是謝遲錯了,她心疼傅瑤,可卻並不覺著謝遲可笑。
謝太傅對什麼都不上心,對自己也一直心狠。
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能指望他無師自通去回饋旁人呢?
感情之事本就難說明白,一帆風順的也少,總是難免會有波折的,興許一拍兩散,興許殊途同歸。
月杉沉默片刻,認真道:「夫人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您錯過了她,我只替您覺著可惜。」
第91章
雖雙方誰都沒聲張,知情之人也有意隱瞞,但這事終歸是沒法長久瞞住的。
漸漸地,訊息靈通的大都知道了謝太傅夫妻不知為何起了爭執,而傅瑤甚至直接回孃家去了。
而且還不是日,彷彿已經有月餘。
這聽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畢竟謝遲可算是惡名在外,不少人都覺著傅瑤在謝家必然是謹小慎微的,誰都沒想到她竟然敢如此行事。
這若是放在尋常男子身上,怕都未必能忍,可謝太傅這麼個心狠手辣的,竟然沒做什麼。
此事眾說紛紜,有猜兩人是要和離的,也有猜謝遲壓根不在乎懶得理會的。倒是也有好事之人想要打聽詳情,但謝遲那邊自然是不敢問,傅家對此也是三緘其口,最後只得作罷。
傅瑤是一心在家中養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中誰也不會拿那些閒話來煩她,姜從寧與長姐則隔三差五會過來陪她,日子過得倒也算是清閒自在。
那日將話說絕之後,謝遲果然就沒再上門來了,傅瑤為此鬆了口氣,也開始學著不再去想與他有關的事情。
初時是有些難,時常是不知做著什麼事情,腦海中就會突然發現與他在一處時的情形。但漸漸地,也就沒那麼難了,她自欺欺人似的將舊事都封存了起來,只當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熬過寒冬之後,後院的垂柳開始抽芽,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