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兄妹二人頭回這麼針鋒相對,謝遲冷笑了聲:「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些?朝雲,你何時變得這樣幼稚了?」
「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謝朝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兄長這麼說,未免言之過早。」
沒等謝遲開口,她便自顧自地出了門,吩咐道:「夫人不多時便到,都給我伺候好了。」
院中的小廝丫鬟齊齊應聲。
謝遲聽著外間的動靜,只覺著頭疼,他抬手按了按穴道,這才想起來謝朝雲還未同他講如今的戰況。若是旁人敢這般,他早就翻臉了,可偏偏這是他唯一的親人,只能將心中的戾氣強壓了下來。
正院這邊,眾人怕驚擾了謝遲,說話做事都是輕悄悄的,可前院卻熱鬧極了。
雖方才與兄長爭吵過,但眼見著他轉危為安,謝朝雲臉上的笑終於多了些真心,得知迎親隊伍到了之後,眼角眉梢儘是笑意,親自迎了出去。
蓋頭遮在眼前,傅瑤什麼都看不清,扶著銀硃的手下轎之後,不自覺地攥緊了些。
周遭的樂聲與喧鬧聲不絕於耳,她緊張極了,聽著銀硃的笑聲提醒上臺階跨過門檻,進了謝府。
這天地自然是拜不成的,一應的禮儀也都簡化了許多,但饒是如此,傅瑤仍舊覺著有些疲倦,也很餓。
「要到正院了。」謝朝雲見她肩背垮了些,含笑提醒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各式點心,又或者,你想吃些湯麵嗎?」
傅瑤下意識地挺直了背,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謝朝雲湊近了些,扶過她另一隻手。
傅瑤的身量算不得高,手也偏小些,摸起來軟軟的,柔弱無骨似的,膚若凝脂,指尖塗了鮮紅的蔻丹,煞是好看。
謝朝雲輕輕地捏了捏,又笑道:「同你講個好訊息,他醒了。」
話音剛落,便見著那手微微發顫。
傅瑤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難以抑制地發顫,先是被欣喜淹沒,隨後又泛起緊張來,就這麼神情恍惚地進了正院,又進了臥房。
眾人尚不知謝遲醒來,也沒人敢來婚房湊熱鬧,倒是比前院要安靜許多。
謝遲仍舊是倚在迎枕上,與方才沒什麼兩樣,謝朝雲與侍女們扶著傅瑤進門後,他也只看了一眼,興致闌珊,全然不像是新郎。
銀硃等人見了他後卻是險些嚇傻了,強撐著才沒失態,扶著傅瑤在床邊坐了下來。
一旁的等候著的司儀嬤嬤小心翼翼地上前來,按著規矩,還有揭蓋頭、合巹酒、結髮禮等,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謝遲開口道:「都出去吧。」
雖然已經有所收斂,但謝遲話音裡仍舊帶出些許不耐來,眾人面面相覷,傅瑤也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袖。
從知曉謝遲醒過來,傅瑤就已經開始緊張了。
她心中其實能理解謝遲的反應,畢竟他什麼都不知道,醒來之後就被強塞了個夫人,想來也是不會高興的。
謝朝雲與謝遲無聲地對視了會兒,最後還是無奈讓步,抬了抬手,帶著眾人都退了出去。銀硃心中雖百般不願,但也不敢在謝家造次,害怕惹得謝遲不悅帶累了自己姑娘,只能也隨之離開。
屋中總算是又安靜下來,謝遲揉了揉太陽穴,神情稍緩,這才看向端坐在床尾的傅瑤。
雖隔著蓋頭什麼看不清神情模樣,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雙手規規矩矩地置於膝上,頭卻微微垂著,顯然是很緊張。
謝遲知道自己在外的名聲如何,也知道大多數人家都是避之不及。這麼個嬌弱的閨秀,驟然被一道聖旨指婚,要嫁給他這個生死未卜的病秧子沖喜,這幾日怕是都在家中以淚洗面了。
思及此,謝遲勉強尋出些耐性來,上前去,掀開了那